閹了,閹了……幾個字一直在他的腦海中回想,祁朝暉站在原地未再往前去。
“侯爺,不如我們回莊子吧,屬下看夫人她容光煥發精力十足,想必是害喜的症狀已經消了。”連和打了退堂鼓,生怕被那邊的人發現,夫人臉上那明顯是報複的快意啊!
原本嫻靜嬌弱的大家小姐,經曆了一場和離之後,已經敢對豬下狠手了。下一步若是看到他和侯爺,指不定會做出什麼呢。
“幾頭豬罷了。”祁朝暉對著自己的下屬,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那些護衛又豈是他對手。
隻是這麼說著他人卻未動,遙遙望著人群中的女子,她臉上甚至帶著一抹笑容,一絲陰霾都無,明媚地如同夏日金輪熠熠生輝。
“走去聽聽他們在說什麼,謹慎些不要被發現,夫人應該暫時不想看見本侯。”祁朝暉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輕笑道,笑中夾雜了譏嘲。
連和會意,跟著侯爺靜悄悄地融入了人群中,稍稍低著頭,一時未有人察覺他們兩個生麵孔。
土坯圍成的豬圈中一共有八頭半大的小公豬,經曆了豬生中第一次磨難之後,哼哼唧唧地倒在地上,了無生趣。
“小姐,它們嗯,可有什麼說法?”竇老伺候田地牲畜幾十年了,隱約看出了一些門道,開口詢問。
謝明意作思考狀,片刻後才道,“竇伯,我以前曾在一本雜書上看過,公彘去其勢,可育肥可去腥。今日看到這幾頭豬,就想著試一試前人之言正確與否。”
說著她對廚娘又道,“這幾日喂它們煮好的豬食,也算是修養生息了。”
莊戶們聽到是這個緣故,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他們怎可誤會主家小姐,主家小姐學識淵博見多識廣,彆的不說莊子自她來了後住起來舒坦極了。他們對謝明意說的話都深信不疑,甚至有幾個十五六歲的小子主動要求要為豬喂豬食。
憐憫的目光看著生無可戀的小公豬,幾人心想道是該要好好補補的。
劉嬤嬤也在場,她雖疑惑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姐居然對農事也有了解,但此時並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小姐,您昨日害喜,聞到這裡的氣味定是不適,我們還是回院子裡麵去吧。”
豬圈的氣味自然不好聞,謝明意頷首離開,劉嬤嬤未開口時還好,一提到害喜她仿若又有了嘔吐之意。
幾人往院子處走,謝明意鼻頭皺了皺,轉頭又看了一眼,她方才似乎看到了有高大的人影過去。
“小姐,可有不妥之處?”細雲輕聲問她。
“那裡有人影過去。”黍麥已經收割了,平坦的田地一望無際。
細雲也看了一眼,恍然道,“小姐,劉管事應是還沒和您說。隔壁莊子的主家過來巡查農收,許是那莊子裡的農戶吧。”
聞言,謝明意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她身後不遠處的一棵樹後,男人眼尾挑起,靜靜地看著她遠去。女子懷孕後感知敏銳了許多,也是,他的孩子定肖其父,女子也會受些影響。
“吩咐底下的人口風緊些,爺是莊子的主家,姓沈。”祁朝暉眼中的柔和斂起,冷著臉又恢複了以往的神色。
“屬下明白。”得知了閹豬有他用後,連和神色變得正經起來,夫人她不是抱著那種心思便好。
當謝明意等人回到院子裡的時候,辛老夫人正在和一個頭發發白的老婦人說笑,看到謝明意,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交談。
“老夫人的孫女生的齊整。”那老婦人仔細端詳了謝明意幾眼,開口讚道。
謝明意不明所以,辛老夫人為她解惑,道,“這是隔壁莊子的沈婆子,那主家聽聞我們到此派她送來了些吃食。”
聞言,謝明意往桌上擺著的兩個褐色壇子看了一眼,心道隔壁莊子的主家倒是十分熱情。
沈婆子以前曾服侍鎮北侯的祖母沈氏,這是第一次見謝明意。見狀,她直接打開兩個壇子,刹那間酸香和麻辣的氣息湧出,謝明意鼻尖聳了聳,腹中頓覺饑餓起來。
“夫人,主家一點小心意請您笑納。”沈婆子笑意吟吟,話間摻雜的恭敬未讓其他人察覺。
“沈婆多禮了,替我謝過您的主家。”謝明意此刻心情還不錯,對著沈婆子口中的主家產生了好感,命劉嬤嬤取了蜂蜜燕窩作為回禮。
沈婆子欣然笑納,步履從容地退下。
待她背影一消失,謝明意頗有些迫不及待地拿了勺子去吃壇中的糟辣魚片,一連用了好些,之後一口一口嚼著汁液飽滿的酸果脯吃個不停。
“沈家的廚子手藝真不錯。”謝明意長期被廚娘折磨的胃口大開,開口感歎道。
辛老夫人在一旁盯著她,夾起的皺紋間滿是喜意,尤其看到謝明意不怕酸地進了小半壇子的果脯更是笑開了懷,對著婆子道,“酸兒辣女,明意這麼愛吃酸腹中懷的定是男嗣。”
婆子開口附和,至於謝明意也吃了不少辣魚片的事被兩人一致忽略。
謝明意聞言眉毛微蹙,之前她未將林大夫說是龍鳳胎的話說出來就是不想祖母執著於男嗣。可是如今看來,辛老夫人那是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喜好。
“祖母,無論男女都是我的孩兒,也都可以承繼謝家。”放下手中的果脯,她眉目認真地道。
辛老夫人臉色一瞬間就不太好看了,“男女怎會一樣,若是個丫頭我謝家的香火還是要斷,族長那些人會再次上門。”
謝明意聽了她的話頗有些頭疼,苦口婆心地勸道,“祖母,謝家既對你諸多苛責,又將你和父親逼於那般田地,您又為何一定要執著於為謝家延續香火子嗣。即便您當初有了父親,在祖父身死後還是會遭到他人欺辱。可見,府中家宅安康,生活無憂,這些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