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韋妃不可置信的問道，“皇上竟然這麼做，他竟然全然不顧多年輕易，昭陽是他的女兒難道如淩便不是了嗎？”
“娘娘……”
韋妃絕望的跌坐在地上，把臉放到如淩的小臉上，能夠感受到如淩臉上的滾燙，絕望的眼淚流下來，心中對昭陽的恨意更加大了。
在她生產那日，身子虛弱，孩子難以生下來，皇上接到了宮外傳來的消息，那個浣衣女已經於兩年前去世了，全然不顧正在生產的她，毅然決然的出宮，去皇寺為其祈福。
那天是正月初一，剛剛年後，她好不容易生下了如淩，一條命沒了半條，可他卻為了那個浣衣女在寺廟居住了整整五日，半個月後元宵佳節，她親手做了元宵想要和皇上團圓，可是那時候皇上卻得到了那個浣衣女為其生下一個女兒的消息，離她而去便要出宮。
如果不是當時有要緊的國師耽擱了，也許皇上早在兩個月之前就把昭陽給接回來了。
在她最需要皇上的時候，在她最得意的時候，都是因為昭陽讓她成為整個皇宮的笑柄，現在她和她的女兒同時生病了，皇上毅然決然的把天山雪蓮給了她，可曾想過她們母女啊？
“娘娘，永河大公主來了，帶來了長孫皇後留下來的天山雪蓮，六公主有救了。”韋妃的侍女到韋妃身邊跪下來說道。
韋妃抬起頭，充滿希望的眼睛看著侍女，“真的嗎？我的如淩有救了，如淩你聽到沒有，你有救了。”
蓬萊殿中，雲夢正在書房練字，宮女彩萍進來行了一禮，“啟稟公主，已經按照公主的吩咐，將天山雪蓮送去了紫雲殿，現下六公主已經吃下藥了。”
“知道了。”落下筆，“把今天寫過的字收起來吧。”
彩萍上前接過雲夢手中的筆，她雖然沒有比雲夢大多少，但因為認識幾個字，曾經在文德皇後書房伺候過，“公主所寫的字越來越好了，和皇後娘娘也是越來越像了。”
“我的字便是母後親自啟蒙的，可惜母後卻再也見不到我寫的字了。”雲夢一聲長歎，從小母親便不再身邊，父皇又獨獨寵愛另一個妹妹，明明母親不如她的好，卻能夠得到父皇年寵愛，也難怪永河會嫉妒昭陽做出那麼多的事情了。
“公主，奴婢不是故意要勾起公主傷心事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收拾了吧。”到桌前拿了杯茶喝了一口，“等晚些時候讓司膳房準備一些易消化的食物，陪我去一趟紫雲殿，韋妃擔心六妹妹的病情，肯定也是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是，奴婢一會兒便去吩咐司膳房準備。”
勤政殿內，有太醫來報，兩位公主的高熱都已經退下去了，性命無礙。
“兩位公主？如淩那裡？”
“是永河公主，送去了文德皇後陪嫁的一株天山雪蓮。”
作為母親，嫁妝是留給女兒的，在文德皇後病逝了之後，她所有的嫁妝就的留給了她唯一的女兒。
李世民心中升起愧疚，連七歲的孩童都知道救妹妹一命，他卻連一個孩童都不如，“是朕對不起如淩。”
紫雲殿當中，如淩高熱退了，韋妃這才鬆了口氣喝口茶，這時候宮人來稟報大公主來了，韋妃連忙起身，“快快有請。”
“永河見過韋妃娘娘。”雲夢進來對著韋妃行了一禮。
韋妃扶起她，“不敢當大公主的禮，應當是我向公主行禮才是，多謝公主救了如淩一命。”
說著韋妃便要跪下，雲夢連忙拉住她，“韋妃娘娘不要客氣，藥材本來就是治病救人的，如若母後知道我用她留給我的東西救了六妹妹一命想來也是非常高興的。”
“多謝皇後，皇後和公主都是心善之人。”韋妃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她剛剛心中的絕望也隻有她自己才知道。
“我讓司膳房做了些吃的，韋妃娘娘想必一整日都沒有吃東西了，還是吃些東西吧，不要六妹妹還沒好娘娘又病倒了。”
雲夢說完彩萍將食盒送上來，韋妃身後的侍女接下來，“多謝公主。”
“也請韋妃娘娘不要因此記恨父皇，做這個選擇他也是萬分心痛的。”
“公主說笑了，我怎麼會記恨皇上呢，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讓誰生誰便能生，讓誰死誰便能死，我又怎麼會有怨言呢。”更何況這個還是她愛著的男人，她不會去恨他，但是她會很昭陽，都是因為她。
她一進宮就把病邪招來了，讓她的女兒受罪，之後更是獨占了天山雪蓮，讓她的女兒險些命喪黃泉，這個仇她一輩子都會記得。
雲夢聽著韋妃話裡麵的意思還是記恨著的，心中默默的歎了口氣，也不在多說什麼，去看了如淩，暗中給她把了脈，確認她真的無事了之後這才離開，到底是一條人命，她還是不忍心就讓她這麼的死去的，三個月的嬰兒，還什麼都不懂呢。
回到蓬萊殿準備休息了，沒想到卻在殿中看到李世民，“永河給父皇請安，父皇怎麼會有空來永河的蓬萊殿不去照看三妹妹嗎？”
“永河是對朕這段時間關心昭陽過多而不滿了。”李世民將雲夢拉到麵前，“永河，你是父皇的大女兒，況且你在天平村的時候也看到了昭陽的生活是如何的淒慘，你應當有大唐公主的風範才是，要有憐惜弱小，更要有容人的雅量。”
“自從我會說話的時候開始，母後便告訴我我是大唐的長公主，是天下所有女兒的典範，要孝敬父母，愛護弟妹，端莊自持，這些永河都記著，一日不敢忘，母後撰寫的《女則》永河更是時常拿出來閱覽，可是父皇你叫我要憐惜弱小，可父皇做到了嗎？”
“不許妄議朕的所作所為。”李世民冷著一張臉說道。
雲夢看著他，眼淚不由自主的留下來，李世民也意識到話可能說重了，抬手要給她擦眼淚，雲夢卻後退一步，“《禮記》有雲，子不言父過，永河不敢議論父皇的所作所為，永河隻想說剛剛去了紫雲殿，如淩她的一張笑臉還沒有永河的一隻手掌那麼大，小臉被燒的紅通通的，紫雲殿整個宮殿當中都是湯藥味兒，仿佛當初小弟弟生病時一模一樣，父皇憐惜昭陽可憐，難道如淩便不可憐了嗎？”
“朕沒有說如淩不可憐，隻是昭陽的母親你也知道……”
“難道母親出身高就該死嗎？”李世民話沒有說完雲夢便再次開口說道，“就因為昭陽的母親不在了，所以父皇憐惜昭陽置如淩於不顧，永河母後的出身比韋妃還要高，等到有朝一日到了我與昭陽隻能留一個的時候，父皇是不是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把昭陽留下來，就因為父皇負了她的母親，可看看整個皇宮，這麼多的女人有哪個是父皇沒有負過的，母後當年也是病逝的，父皇現在一月當中可還有幾日想起過她？”
“大膽，朕和你母後的事情也是你能說的嗎？”李世民拍案而起，文德皇後為他生兒育女，卻沒有能夠和他長相廝守，這是他一輩子的痛，他們曾經也是有過山盟海誓的，此事卻是天人永隔。
雲夢擦去臉上的淚水，直接跪在李世民麵前，“女兒妄議母後，還請父皇懲罰，但女兒永遠都不會忘記，幼弟不在了的那個夜晚，母後抱著他不肯鬆手，不吃不喝，無論女人如何懇求都不肯同女兒說話，一|夜之間生長出來好多的白發，一輩子都不能忘。”
那個夜晚，也是他畢生的痛，雙手握拳。
一生謹言慎行的妻子，那一晚什麼都不顧了，打了太醫，打翻了藥碗，將宮中伺候的宮人全部給趕了出去，見到他撕心裂肺的質問他為什麼不救他們的兒子，樣子宛若一個得了失心瘋的婦人，哪裡還有一點兒端莊皇後應有的模樣。
如若如淩不在了，恐怕韋妃的模樣也不遑多讓吧。
“永河，父皇也隻是想要作為一個父親的身份來補償昭陽而已，朕想要儘父皇一切所能的補償昭陽而已。”李世民把雲夢拉起來，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說道。
“可是父皇不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父親，父皇還是大唐的皇帝，父皇想看補償昭陽，難道有朝一日父皇還要把皇位傳給昭陽不成？”
“胡說什麼呢，曆來哪有女子登基為帝的？”雖然是訓斥的話，但是卻比剛剛訓斥的時候柔和了很多。
“永河也不過是打一個比方而已。”從前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
從蓬萊殿出來，天色已經黑了，李世民走在雕梁畫棟的長廊裡，看著遠方月亮，心中五味雜陳，他隻是都要對昭陽好而已，沒想到卻用錯了方式，一味的對她好，不止會寵慣的她任性驕奢，在後宮當中也很容易成為彆人的眼中釘。
半個月之後，昭陽和如淩兩個人的病情都完全好了，李世民讓人準備宴席，讓宮中所有的妃子公主都參加，正式的宣布了昭陽為大唐的三公主，並且封昭陽的母親為賢妃。
彆的妃嬪倒也還好，不過是一個公主而已，她的母親雖然封了賢妃，但也是不在了，和她們沒有利益衝突，但韋妃看日昭陽的眼睛恨不得要將她拆骨入腹。
昭陽自小便非常敏|感，感受到了之後縮了縮頭，不敢抬頭去看。
李世民也看到了韋妃的目光，心中知道她是怨恨昭陽占了天山雪蓮，清了清嗓子，“韋妃入宮也有幾年了，更是為朕誕下了玉雪可愛的如淩，有功當賞，朕今日便封韋妃為貴妃，日後協同崔太妃一同打理後宮事宜。”
“臣妾多謝皇上。”韋貴妃喜上眉梢，她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得到了貴妃之位，得到了貴妃的位置，距離皇後還會遠嗎？
可是李世民的下一句話卻讓韋貴妃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當是如淩同昭陽同時生病，是朕下命將天山雪蓮給昭陽所用的，還希望韋貴妃不要因此記恨昭陽，要怪就怪朕吧。”
雲夢聽了心中暗歎，李世民在國事上絲毫不含糊，可在女人之事上的情商，還真的是一言難儘看。
果然見韋貴妃一張臉神色莫辨，“臣妾怎麼會怪皇上呢，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如淩有了長公主所贈的天山雪蓮現如今也安然無恙了，日後定會平安成長。”
不怪皇上，但是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怪在昭陽的身上，她這個災星。
“恭賀韋貴妃。”眾妃嬪一同起身祝賀韋貴妃，韋貴妃也喝下了眾人的敬酒，目光垂下看著手中的酒杯，左邊嘴角勾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筆賬她以後會慢慢算的。
如淩病好了，韋妃也升為貴妃了，後宮當中沒有皇後，韋貴妃便是除了太妃最尊貴的女人，一切看起來好像她順風得意，可事實上的生活怎麼樣，也隻有她自己知道。
雖然身處在一個後宮當中，但是後妃和公主的生活還是沒有太多的交集，幾位公主也都到了啟蒙的時候，李世民找了太傅給她們開蒙，又找了老師教授她們琴棋書畫，同時雲夢還提議學習騎馬射箭，李世民同意她學了，但是另外幾位公主的年紀都太小了，還無法上馬，更彆說在馬上射箭了。
雲夢也無所謂，她的目的也就是她要學習而已。
學習這些東西，每天的行程都安排的很滿，早起洗漱之後去書房跟著太傅一同學習，學習兩個時辰之後去學習琴棋書畫還有刺繡，一日學習一樣，學習兩個時辰，休息片刻便要去馬場，學習騎馬射箭。
又是學習兩個時辰之後這才回去休息，次日又是重複前一日一樣的事情。
雲夢迫切的想要將她的齊射功夫顯現出來，故而每日聯係騎射都是用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樣一來睡眠上便有些少了，以至於第二日在課堂上有些打盹。
本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可偏偏不止她一個人打盹，正好李世民路過學堂，遠遠的就看到好幾個女兒都躺在書桌上麵，太傅在上麵一邊搖頭一邊說著之乎者也，下麵的人沒有一個是在聽的。
氣不打一處來，快步上前，怒道，“都在乾什麼呢？學堂是你們用了睡覺的地方嗎？都給朕起來。”
聽到嗬斥四個人立馬起來，因為五公主晉懷和如淩還太小了，所以並沒有來學堂進學。
“都怎麼回事兒？朕讓你們跟著劉太傅一同學習，就是學習你們如何睡覺的嗎？”
“父皇恕罪，女兒知錯了。”幾人同時說道。
李世民看向雲夢，“永河，你怎麼也睡著了？你身為長姐就是這麼給妹妹們做典範的嗎？”
“父皇恕罪，兒臣知錯了，以後一定不敢了。”
雲夢剛說完，彩萍便行了一禮，“皇上容稟，實在是公主昨日練習騎射的時候傷了手，傳太醫來直到深夜才睡去，這才今日耽擱了學業的。”
“傷了手？”李世民拉過雲夢的手，果然見上麵已經有了好幾個繭子，還有一處滲出了些的血泡，“怎麼會如此？可上了藥了？”
“已經上了藥了，父皇放心沒事兒的。”雲夢一笑說道，“女兒雖然困頓了，但對於太傅所講已經了然於心，斷然不會耽誤學業的，父皇放心。”
李怡疑惑的看著雲夢，“全會了？”
走到太傅桌前，拿起桌上的書，正是漢代諸葛孔明的一首《出師表》，“既然你全會了，那便將這一篇《出師表》全部背誦下來給朕聽。
“是，永河這就背下來。”雲夢說著便開始背誦，“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誌之士忘身於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
背誦這樣的事情對於雲夢來講簡直就是小菜一碟，整篇背誦下來，李世民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目光落在那幾個女兒的身上，“永河不止要同你們一同學習，還要去練習騎射，依舊能夠將太傅所講的背誦下來，你們定要向永河學習才是。”
“是，女兒知道了。”
“除了永河之外，你們三個，將出師表抄寫十遍，明日交給劉太傅。”
李世民剛剛下命令，三個人的臉全都皺在一起了，昭陽上前一步，“父皇，昭陽也能夠將出師表整篇背誦下來。”
“哦？昭陽也能背下來？如若昭陽也能背下來，也可免於抄書懲罰。”李世民坐下來，好整以暇的看著昭陽。
昭陽也是張口就來，一口氣將整篇的出師表背誦下來，李世民滿意的點頭，“清雲川平，你們倆誰能夠背下來，也可以免於抄書。”
清雲和川平麵麵相覷，她們兩個都無法將一整篇的出師表背誦下來。
“父皇，永河願意和二皇妹四皇妹一同抄寫，她們也是見到永河睡了之後才睡下的，永河應當與她們一起受罰。”一起被罰，多麼好增進感情的機會。
“既然如此，那永河便與清雲川平一同受罰，明日一同將十遍出師表交於劉太傅，如若寫不出來，可不願怪朕繼續懲罰了。”熟能生巧，已經會背了，再多寫幾遍也是沒有壞處的。
昭陽看著幾個人，眨眨眼睛，最後目光落在雲夢身上，不明白為什麼父皇都已經不罰她了，為什麼還要主動被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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