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王蓁失去了孩子, 並且因為墮胎藥太過烈性, 太醫說導致她今後很難有孕，她原本是有一個孩子的，但那個孩子因為賤人而死，她想要不放過罪魁禍首, 恨不得五馬分屍了才接心頭之恨，但秦槐已經被李旦處以極刑了。
養了一個多月之後這才能夠下床，而在這一個多月裡, 宮中發生了很多事情，先是太平公主和駙馬回蒲州去了，每隔三五日皇上便會著人去請, 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回絕，除此之外，還有就是李旦冊立了一位淑妃娘娘。
李旦是當今皇上, 他冊立一位妃嬪再正常不過了, 可這位淑妃娘娘卻不是貌美的年輕女子，而是十幾年便嫁給了李旦的周雨嫣, 借著守皇陵這個機會假死出宮, 帶著女兒隱姓埋名多年。
王蓁慶幸周雨嫣的女兒病逝了，不然再來一個安樂公主李裹兒，再來一個韋後，太子的地位很有可能不保。
像現在這樣，宮中隻不過是多了一位妃嬪罷了，一直當做敵人的太平公主也離開了京城, 去了千裡之外的蒲州，王蓁認為他們總算是拜托了內憂外患的日子。
可這樣的日子過沒幾天，宮中竟然傳來消息，皇上要給太子納側妃，而且已經初定了幾個人選，其中就包括之前太平公主提過的薛紹駙馬的外甥女，鄭純熙。
為了給太子納側妃的事情，賢妃特意找了王蓁過去，讓她看看那些女子的畫像。
女子的丹青畫像，但凡是送到宮中就沒有醜的，各個貌美如花，風姿綽約，而反觀她自己，因為這次小產之事，她比從前老了三四歲不止，本來她和李隆基的年齡差就不大，現在李隆基正是年華正好，而她卻已經是人老珠黃。
見王蓁不專心，同樣作為女人賢妃怎麼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這是皇上的意思，她是想要給自己找一個靠山，但如今皇上建在，她隻能聽皇上的話。
“這是先駙馬薛紹的外甥女，此時正是美好年華，太子妃以為如何？”賢妃讓人一副丹青送到王蓁麵繆繆。
“父皇和賢妃娘娘看中的自然是好的。”王蓁笑著說道，隻是她這笑容有些勉強就是了。
賢妃看破不說破，“既然太子妃也覺得甚好，那本宮便去回稟皇上，聽聞鄭家的女兒自小便和太平公主之間關係親厚，得到公主教導，想來定然是溫婉端莊的。”
自小和太平公主關係親厚？王蓁反複斟酌著這麼一句，也許她可以在這件事情上做些文章也說不定。
王蓁走後，賢妃喝了一口侍女送上來的茶水潤潤喉，“老了，說了這麼會兒的話就感覺到疲累，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娘娘不老。”侍女一邊給賢妃捏肩一邊說道，“娘娘，太平公主不想要將鄭家小姐嫁給太子，為何不親自去和皇上說，非要讓娘娘在中間周旋呢？”
“先駙馬到底是先駙馬，薛紹已經不再了，她現在和武駙馬關係甚好，自然是要和鄭家薛家疏遠一些。”更重要的是，薛家和鄭家早在武則天當政的時候就已經不被重用了，幫不上任何的忙，沒有用處了又何必理會太多。
賢妃以為她猜中了雲夢的心思，卻不知道這一切不過就是她自己是所思所想罷了，她在知道李旦有意將鄭純熙嫁給李隆基為側妃時候給賢妃秘密去了一封信，信上麵的內容就是讓她想辦法將讓李隆基主動不納鄭純熙為側妃。
鄭純熙的母親乃是薛紹的長姐，從前太平公主和薛紹也是真心相愛的，奈何薛紹早亡，但在那之後她們也有來往，鄭純熙也是太平公主看著長大的，情分是有的，但這份情誼在真切的利益麵前不值一提。
在太平公主的記憶當中，她將鄭純熙嫁給李隆基是利用她，而在後來鄭純熙真的愛上了李隆基之後，也做了一些讓太平公主為難的事情，雲夢來了之後這段時日，也不過是見過鄭純熙兩三麵而已。
看得出來她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在王親貴胄之家，沒有心機受到傷害的隻會是自己，所以雲夢不討厭鄭純熙的聰慧和心機，但也沒有多喜歡就是了，既然李隆基這個太子做不了多久，那麼也沒必要再搭進去一個無辜的女子，她和之前的太平公主不一樣，她不會因為她想要達成某些事情而斷送一個女子的一生。
而這次讓鄭純熙嫁給李隆基不是她提出來的，完全是李旦自己的意思，他的心思雲夢如何不知道，無外乎就是想要看看她和李隆基到底是什麼關係，而一個女子嫁給李隆基之後是否會幸福，那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沒過幾日，宮中傳來消息，太子納側妃，是朝中五品官員的女兒，而被皇上十分看好的鄭純熙，則是因為和太子八字不合，所有沒有能夠成為側妃。
隻是這個所謂的‘八字不合’到底是真的不和，還是有人在其中動手腳，雲夢就不得而知了，她也沒有興趣知道。
到了年前，鄭家送了消息過來，鄭純熙已經許配人家了，是一武將之家。
本來女兒定親是好事兒，但看這封信上麵的語氣，恐怕是認為她沒有儘力所以鄭純熙才沒有嫁到東宮去。
隨後將信扔到一旁去，鄭家因為前些年薛家的牽連，早就隻能是維持表麵的風光罷了，現在嫁給一個武將都算得上是他們高攀了，要知道武將手中的可都是實權，現在竟然還嫌棄是個武夫。
“公主可要回信？”柳胭看了看雲夢臉色說道。
“年下了，本公主有許多事情要忙，哪裡顧得上回信？”
柳胭也在雲夢身邊一段時間了，對於她的脾氣秉性也算是了解了，不似外麵所傳的那般囂張跋扈不可一世，但身為公主應該有的氣勢她確實一點兒都不缺。
到了年下了，蒲州雖然是太平公主的封地，但她這些年一直在京中呆著，到蒲州也不過是小住一段時間而已，從來都沒有常住過，而也正是因為這個，這次她提出來在年下要檢驗兵將，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她現在的有十萬戶之封，蒲州也是一富饒之地，兵將總共有三萬之數，數目太多，想要都看看，如此一來半個月才終於檢驗了所有兵將，按照他們的騎射，功夫等出色之人給予嘉獎。
當然，雲夢檢驗兵將的消息也傳到了京中，李隆基什麼都沒有說，但那些言官卻是一個個上奏表，說什麼自古點兵隻能是皇上或者是皇上特封的將軍才行，太平公主雖是公主，但也沒有這個資格雲雲。
對此李旦沒有任何的表示，雲夢也權當做不知道。
而到了二十五這日，京中又有信件送過來了，說是請雲夢這回宮參加年宴，雲夢索性以時間不夠為由拒絕了，信件送到宮中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父皇，此事因兒臣而起，不如兒臣去蒲州負荊請罪，將姑姑接回來。“李隆基進李旦歎息一聲說道。
李旦卻是搖搖頭，“此事和你沒關係，太平這是在和朕生氣呢，怪朕沒有相信她，傷透了她的心。”
李隆基垂首不語，他最近的處境也是十分艱難，因為當初和雲夢對峙的這件事情，讓李旦對他有些失望，再加上最近明王開始和劉家接觸，那是他的外祖家，本來因為宋王的關係就已經是朝中重臣了，但因為宋王沒有爭奪皇位的心思，他們也都在恪儘職守，忠於帝王，也正是因為這個，他們劉家才一直得皇上重用。
他之前還整想著如何才能夠將人給拉攏過來呢，但是就在他還沒有行動的時候，李成理出現了，他是肅明皇後幼子，他一旦有心想要爭奪皇位，這樣一來劉家勢必會全力以赴，到那時候他和劉家的人便處在對立麵上了。
雖說他背後的勢力也不小，但麵對劉家，他還是不想要輕易得罪了。
最近和李成理見麵，他對他的話都是綿裡藏針，但除了劉家人，他也沒有接觸更多的外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他是有心爭奪帝位還隻是想要為元玥報仇。
但是不管是因為什麼，這個人都不得不防，也好在現在雲夢不在京中，他們兩個暫時沒有聯絡，應該還沒有聯手。
“朕決定在初一的時候去蒲州一趟。”
“父皇是要去找姑姑？”
李旦點點頭，“朕是她兄長，既然做錯了事情，也應該去賠不是才是。”
李隆基非常震驚，在他印象李旦可從來都沒有主動去道過謙，即便是對他有過愧疚的淑妃也隻是給了賞賜給了寵愛，但卻沒有一句道歉的話語，現在不惜奔波千裡去道歉，他當真就那麼在乎雲夢不成？
從前他們的感情分明就沒有這麼好。
“那三郎去吩咐龍武軍準備，保護父皇安全。”李隆基恭敬的說道，
李旦點頭說道：“嗯，朕此次去秘密的去，你準備百十來個人就可以了，不用大費周章。”
李隆基隻當李旦是礙於麵子，不想要讓彆人知道他是去道歉的，“三郎定然親自選上最為悍勇的百人護送父皇一路前往蒲州。”
“嗯，好。”
沒有了太平公主參加的宴席照樣如常舉辦，這是李旦登基的第一年，雖然皇帝換人做了，朝中大臣也換了一些，但一切禮儀順序在那兒擺著呢，一切按照禮儀來，舉行的也非常順利。
在大年初一，李旦帶著百名龍武軍秘密前往蒲州。
這次他出宮除了這一百名龍武軍和李隆基沒有任何人知道，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去佛寺為國祈福了，要等過了十五才能回來。
他之所以秘密行事，不止止是李隆基所以為的礙於麵子，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年節前言官上奏的雲夢檢驗蒲州軍隊，任何一方手握軍權的諸侯和掌握兵權的將軍都會得到忌憚，更何況太平公主是享有萬戶之封的公主。
雲夢對李旦說過她不願意做皇帝，當時李旦是真的信了，但是回去之後仔細的想了想，除非她真的是聖人，否則沒有人能夠不被這滔天的權利所誘|惑，即便她現在貴為一品鎮國公主，有著很大的權利。
可在被李隆基給刺激了之後，她這次回蒲州，真的隻是簡單的和她生氣？
本來他是這麼以為的，但是她點兵了，這其中的內涵他就要好好的品一品了，故而在到了蒲州之後，他沒有直接找雲夢，而是去了蒲州軍隊駐紮的地方。
令人意外的是他並沒有看到兵將練兵的場景，打聽之後才知道，原來在年前，太平公主就已經下令三萬將領分成十組，一個月回家一組，為期十日。
因為蒲州軍隊裡麵的將士大多都是蒲州附近的人，路程不會超過兩日，所以在家裡麵也是可以呆上好些天的，正好現在趕上年節，索性便讓五組全部回家了，現在駐守在蒲州的軍隊隻有一萬餘人，這才顯得空蕩蕩。
李旦想著雲夢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收買人心？可如果隻收買人心，讓他們回家一趟更加疏於練習，如何能夠為她所用？
想不明白，李旦索性去了公主府，李旦從前來過公主府，公主府的人也都很有眼力認出來是李旦，當今的皇上，立馬將人迎進去著人稟報。
“參見皇上。”
“駙馬不必多禮。”距離上次和黃藥師見麵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李旦看到現在的黃藥師也是一驚，他周身上下竟然有著一股無法言說的仙風道骨之態，和他致命印象當中的病弱之人完全不同，雖說現在看上去比從前瘦了很多，但也是屬於精瘦的那種，絕對不是羸弱。
“公主今日帶著侍女去寺廟進香，不知皇上駕臨還望皇上恕罪。”
“無礙，朕沒有提前讓人了和太平說，她不知道也不怪她。”李旦又仔細的看了看黃藥師，當年武則天將太平公主下嫁給武攸暨，就是因為他是武家人，為此還將他當時的妻子給用了秘密手段。
在兩個人成親之後，關係一直不好，還是在他登基之後關係才緩和的，可是看著現在的黃藥師，周身上下哪裡還有一點兒武攸暨的氣質，如若不是他們有種同一張臉，隻這樣走在街上，他一定認不出來。
“許久未見，看駙馬精神好了很多，身子可已經大好了？”
“多謝皇上關心。”
從前武攸暨對李家人的態度就是不冷不熱的，李旦也是知道的，但沒想到他現在已經是皇上了，而他明明不是都已經和太平公主有了感情嗎？怎麼還對他如此態度？
李旦當下有些不喜，但看到黃藥師不苟言笑的那張臉，又一想到他此行來的目的，也便沒有多什麼。
“不知皇兄來了，太平有失遠迎。”
兩廂誰也沒有說話的時候，雲夢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向門口看過去，隻見雲夢已經帶著侍女進來了，對李旦行了一禮，“太平見過皇兄。”
“太平不必多禮。”李旦扶起雲夢。
雲夢看了黃藥師一眼，“駙馬，皇兄遠道而來蒲州，你我也應儘一儘地主之誼才是，你去吩咐人準備宴席。”
“好。”
李旦見黃藥師離去，拉著雲夢坐下，“太平，朕知道你和駙馬當初是因為母後才在一起的，如若你心中不願，朕準許你們和離如何？”
“皇兄不遠千裡來到蒲州，不是來拆散我們夫妻的吧？”笑話，讓他們離婚，想都不要想。
李旦也不過隨口一說，現在見雲夢如此抵觸和離到也有些意外，難不成這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讓他們兩個的關係這麼好了嗎？
“太平，朕知道你心裡是怨朕的，朕也不想多說什麼，朕此次前來便是想要將你接回京城去住，咱們兄弟姐妹幾人到現在就隻剩下你我了，咱們兩個是有著血緣關係的，朕不想和你疏遠了。”
李旦一番話說的誠意十足，不知道的真以為他有多麼在乎兄妹情誼呢，如果真的在意，在來了蒲州之後怎麼直接去了軍營而不是第一時間來公主府？
感情不過是他想要達到某種目地的一種手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