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1 / 2)

任琛放任自己把心裡的話說出口, 其實他心裡也很沒底, 慌得很, 說完就緊張地看著牧牧, 緊緊握著牧牧的手,借此給自己一點信心。

牧牧是喜歡女孩子的, 還這麼信任自己,聽到個男的說喜歡他,會不會討厭自己了?會不會覺得自己惡心?

可是, 他真的沒辦法看著牧牧喜歡彆人, 他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去爭取。

任琛的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雙眼都不敢眨一下, 生怕錯過了牧牧的任何細微的表情。

屏息等著。

——因為我喜歡你啊。

喜歡你啊……

楊牧心臟漏停了一拍,隨即快速鼓動起來,怦、怦怦、怦怦怦……越來越快, 似要跳出胸膛。

琛哥喜歡我?

琛哥真的喜歡我!

楊牧心裡湧起巨大的歡喜,不敢置信,又激動無比。

他扭過頭看著琛哥, 嘴唇因為太過激動,微微顫動著, 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隻下意識叫道:“琛哥……”

任琛仔細看著牧牧的眼睛, 看到他眼中的震驚, 看到他顫抖的雙唇。

果真嚇到他了嗎?

任琛心裡一緊, 但是他還是狠了狠心,問道:“牧牧,嚇到你了嗎?”

楊牧搖搖頭,又點點頭:“一、一點點。”

猝不及防被告了個白,被嚇了好大一跳好嘛,但這是驚喜,不是驚嚇,楊牧表示完全沒問題。

都被嚇結巴了。任琛心裡歎口氣,又往自己心臟上刺了一陣:“你討厭我了嗎?”

楊牧激動搖頭:“不、不討厭。”我喜歡你啊,怎麼會討厭你呢。

任琛見了,心裡忽地生出一點期待,小心翼翼問道:“那你能,接受我嗎?”

“我……”我能!楊牧差點脫口而出,又及時打住了。

臥槽,楊牧,你清醒點!你還沒築基,還沒能真正踏入修行之門,你這區區百十來年的壽命,你要害死琛哥嗎?!

楊牧快糾結死了,眼看期盼已久的愛情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可他現在卻不能接受。

他不敢。

要是自己死都沒能到築基,或者築基沒成功就死了呢,那以後琛哥可怎麼辦?琛哥還有那麼多年月可活,他說不定還可以飛升,有大好仙途……

楊牧低下頭,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搖了搖頭,都不敢看琛哥的眼睛。

“琛哥,對不起,我,我現在不、不能……”

他這欲言又止的樣子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任琛心口針刺一般,密密麻麻地疼痛起來。

他再次握了握牧牧的手,這雙手,跟自己一樣,骨節分明,雖然不夠柔軟,卻是有力的,是自己最喜歡的。

他閉了閉眼,深吸口氣,斂去眼中的痛苦之色,不舍地放開了牧牧的手,然後摸了摸楊牧的頭,啞聲說道:“沒關係,牧牧,你不用道歉,不用的。”

手中溫涼的溫度不再,楊牧虛虛握了一下,悵然若失。

他要恨死自己了,咬著牙抬頭看了琛哥一眼,可是琛哥已經轉過了頭,根本看不分明他的表情。

他呐呐喚道:“琛哥……”

“我去給香香講一下題。”任琛說完,起身坐到香香身邊去了。

楊牧抬手下意識想去拉他,碰到他的衣擺後,又呐呐地縮回了手。

啊啊啊,楊牧,你個慫貨!你就是慫!好不容易琛哥向你走出了這一步,你卻把他推開了!

不,不行,現在還不能拉住他啊。你能陪他幾年?要是不能跟他一輩子,就不要讓他懷抱希望後又失去!

如果從沒得到,也就算了,讓他得到過再失去,那多殘忍?

楊牧緊緊地攥緊拳頭,內心激烈地掙紮著,不知道自己做得對還是不對,沒有人可以訴說,也沒有人能給他指點。

他側頭抿唇看著琛哥,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看著窗外。

外麵,白色的雲朵連綿,軟軟的,蓬蓬鬆鬆的感覺,很想讓人上去打個滾。

可是,他知道,這些都是假象,都是虛的,縹緲的。人一旦踏上去,隻會一腳踩空,然後,跌入萬丈深淵。

隻有腳踏實地,隻有實物,可以讓人立足,給人以安全感。

楊牧看著那一層層棉花糖似的雲層,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琛哥,如果可以,你等我幾年,好嗎?

三個小時的航行時間,除了之前的半個小時,後麵任琛都坐在香香旁邊,看著他做題,給他講題,沒有再回來這邊座位。

楊牧坐立不安,時不時看那邊一眼。

琛哥不會以後都不理他了吧?

他換位思考了一下,要是自己告白被琛哥拒絕了,那他肯定也很難受,想自閉,不想見任何人。

可他隻是暫時啊,他才沒那麼容易放棄,他肯定會再接再厲的。事不過三,起碼還要給自己兩次機會啊。

可是琛哥不是他,琛哥會不會就此放棄自己了?他不知道。

怎麼辦?

想想,楊牧都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了,他竟然想著,希望琛哥能一直喜歡自己,等自己。

這要是彆人跟他這麼說,又不接受彆人,還要彆人一直喜歡他,那他肯定罵人了,輪到自己就……

楊牧糾結地抓了抓頭發,到底要怎麼辦啊?!

任琛隔著條過道坐著,心裡也不好受。

親自確認了牧牧不喜歡自己,讓他心如刀絞。他不能再坐在牧牧身邊,他怕自己會壓抑不住,想把牧牧關起來,讓他隻能成為他的。

他不能傷害牧牧。

所以,他逃了。

借著給香香講題,從牧牧身邊逃開了。

“老爺爺,我做完了。”香香抬頭,跟任琛說話,卻發現老爺爺根本沒聽見,眼睛隻看著前麵的座位,好似沒有焦距似的。

香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老爺爺?”

任琛回神,轉頭看著香香:“怎麼了?”

香香拿起試卷晃了晃:“……我做完了。”老爺爺怎麼發起呆來了?

“……好,我看看。”

任琛調整好神情,接過香香的試卷,卻忍不住微微轉頭看了眼牧牧。發現牧牧眉頭正皺著眉,呆呆地望著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心臟一縮,疼了一下,趕緊收回眼神,不敢再看。

再看一眼,他就想過去了。

“老爺爺,你沒事吧?”香香關切地問道。

“沒事。”任琛搖頭,聲音啞啞的,他看了看香香剛做的幾道題,錯了一道,指著那道題說道:“這題錯了,我給你講講……”

任琛又給香香講起題來。

“女士們,先生們:本架飛機預定在五分鐘後到達都城國際機場,地麵溫度-4℃……”

乘務員廣播響起,機艙裡漸漸熱鬨起來,睡著的人也醒來了,有人開始增添衣物,有人把雜誌收起來……

任琛看了眼牧牧,他頭靠在窗戶上,沒有動靜,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想了想,任琛還是坐了過去,拿了件羽絨服出來,遞過去:“牧牧,要到了。”

楊牧回過神來,慢慢轉過頭,看到琛哥,他坐直身子:“琛哥?”

“外麵冷,把羽絨服穿上。”任琛把羽絨服往前遞了遞。

楊牧看了羽絨服一眼,接過來:“哦,謝謝。”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

楊牧摟著衣服,這羽絨服還是跨年那天琛哥給買的。他心裡有些難受,看了琛哥一眼,琛哥肯定更加難過。

楊牧啊楊牧,瞧瞧你,做的這是什麼事啊,唉。

他慢騰騰地穿上了。

不知道過了一分鐘,還是兩分鐘,還是更長,任琛忽地轉頭跟牧牧說道:“牧牧,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就當做,我沒說過,好嗎?”

楊牧呆呆地望著琛哥,心口一緊,慢慢點頭:“……好。”

可是已經發生的事情,怎麼可能說當沒發生就沒發生?

飛機降落,幾人陸續下機,拿了行李前往出口,等張威他們的人來接。

都城的天氣很冷,零下的溫度,陰天,風像刀子似的刮過來,在外麵沒一分鐘臉就凍木了。

“哇,好冷啊。”香香拉了拉自己的小棉襖,趕緊拿出他的小帽子戴起來。

他一個妖精都覺得冷了。

楊牧也覺得冷,手揣兜裡都不想拿出來。聞言,問道:“香香,你沒帶羽絨服嗎?沒有的話,問問琛哥看有沒有。”

香香搖了搖頭,小聲跟楊牧說道:“沒事沒事,我運下靈力保暖好了。”

楊牧點頭:“那你趕快,彆凍著了。這天氣,真夠冷的。”沉香樹本來就是適合在南方的熱帶和亞熱帶地區生活,北方這麼冷不太適合他。

走在前麵的任琛回過頭來,站到楊牧身邊,給他擋住風,問道:“冷嗎?要不要再加一件?”

楊牧搖搖頭,他已經穿了最厚的一件,像個熊一樣了:“沒事沒事,就一段路,等上車就好了。”

他又看了看琛哥,頓時心生羨慕。

琛哥還是一件大衣,裡麵多了一件羊毛毛衣而已,玉樹臨風,特彆拉風。

唉,我什麼時候也能像琛哥這樣不怕冷呢?

張局長在前麵聽到了,也回頭安慰說道:“這邊是冷一些,辛苦幾位了。一會兒車上有暖氣,到時候屋子裡也有暖氣,到了就不怕了。哎來了來了,車來了。”

楊牧點點頭:“走吧。”

車上,楊牧跟任琛坐一排。兩人這會兒還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

幸好張局長打破了尷尬:“任先生,您看是直接去醫院,還是?”

現在已經下午六點多,這時間正好是晚飯的點。但是張局長他們急啊,病人等不起,不過他還是禮貌地問了一下,問話裡其實傾向就很明顯了,希望直接去醫院。

任琛沒回答,他先轉頭問了想楊牧:“牧牧你餓不餓?”

楊牧搖頭:“先去醫院吧。”

任琛點頭,轉頭跟張局長說道:“先去醫院。”

張局長激動答道:“好好好。”又跟司機道:“快,去醫院。”

路上,張局長又跟任琛介紹了下老教授的病情,兩人討論了一下。

後麵,香香也時不時趴到前麵,跟楊牧聊下天,說等他考完,還可以去哪兒哪兒玩一下逛一下。

楊牧隻在小時候跟小姨他們來過一次都城,也許久沒逛過,早就忘記了,便跟香香聊了起來。

香香之前考試來過幾次的,就跟楊牧介紹了一下哪裡好玩,說帶他去。

楊牧笑道:“這件事,你得問問琛哥他有沒有時間陪我們去?”

香香立馬轉頭問道:“老爺爺,等我考完我們可以去玩嗎?牧牧都沒來這邊玩過。”

任琛看了下楊牧,點頭:“可以。”

香香高興道:“那太好了。牧牧你聽到了吧,老爺爺說可以。”

楊牧彎了彎嘴角:“嗯。”

張局長和歐陽波聽了都很奇怪,香香為什麼叫任先生“老爺爺”呢,明明看起來都不到三十。不過他們都是外人,不好問這個問題。

很快到了醫院,一行人直接到了老教授的重症病房。

院長和主治醫生都接到通知了,在等著,歐陽波的父母也都在。見他們來了,互相介紹過後,醫生開始介紹病情。

在張局長他們去請人的這段時間,他們又搶救了兩次了,老教授身體狀況不容樂觀,隨時都有走的可能。

楊牧隔著透明玻璃,看到了ICU重症病房裡的情況。

老教授頭發花白,形容消瘦,臉上都看不到肉,皮包骨的感覺。他躺在病床上,鼻子裡插著吸氧管,手指上夾著心率監測儀器,還在吊著藥水。

病床周圍都是各種醫療儀器,監測器上紅紅綠綠地顯示著各種數據。

楊牧心情有些沉重。

任琛仔細聽完,然後指著楊牧和香香說道:“我進去看看,他們倆跟我進去,你們都在外麵等著。”

聽到這個要求,在場的人都有些詫異。

主治醫生和院長自然不同意。

如果是國醫聖手任景鵬老先生來,他們還可以放心。他們以前見識過任老先生的醫術的,以前好幾位重要的人也都是任老先生治好的。

但現在,這位年輕的醫生不是任老先生啊,雖然說是他的孫子,但醫術到底如何,他們沒見識過,怎麼可能放心?

他們的病人,他們必須在場看著才放心,不能出任何差錯。

院長說道:“任先生,這位病人非常特殊,他的病情我們也比較了解,我們在一旁,你有什麼不了解的,我們也可以及時解答。”

任琛搖頭:“不用。”

“……”院長又轉頭看向張局長:“局長,這,您看?”

張局長以前跟任老先生打過幾次交道,請他幫忙看過幾次病人,老先生有個習慣,每次都是隻帶自己的人進去的,隻是他沒想到老先生的孫子也這樣。

不過這樣,張局長反而有點兒安心。任老先生那出神入化的醫術,他是知道的,可能他們這些能人,就是有些自己的怪癖吧。

他想了想,點頭道:“可以。”

院長:“局長?”

張局長抬手阻止,道:“按任先生的規矩來。”

歐陽波問道:“任先生,我能一起進去嗎?”

歐陽波的父母也點頭,他們也不是很放心。

任琛搖頭。

歐陽波看向張局長,張局長對他點點頭,讓他放心,他也隻得同意了。

任琛帶著牧牧和香香換好了無菌服,消了毒,然後提著藥箱進去了。

“香香,把那邊的窗簾拉上。”任琛進門後便說道。

“哦,好的。”香香立即過去拉上窗簾,把那麵透明玻璃擋住了,遮得嚴嚴實實的。

外麵的醫護人員和家屬看不到裡麵情況,都有些焦急。

歐陽波的父親也已經六十多歲,也是位教授,見狀,就擔心地問張局長道:“張局長,這位任先生,能行嗎?”

張局長心裡也沒底啊,隻得道:“歐陽教授,任老先生已經過世了,這位是他的孫子,姑且讓他試試吧。”

眾人無奈,國內最頂尖的醫生都來會診了,還是沒辦法,他們已經無計可施了,隻得試試。

病房內,楊牧看著老教授躺在病床上,還在昏迷著。老人家這麼大年紀,還得受這病痛,他心裡酸酸的。

看,人類就是這麼脆弱的。會老,會生病,壽命很短暫。

老教授91歲,在人類裡麵已經屬於高齡了。而自己即便現在修煉,隻要築不了基,那也隻會多百多歲而已,總有一天會去的。

而且,還不可避免地會變老,變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