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紅豆生民國 凝隴 9834 字 7個月前

王彼得聽了他二人的對話,忙往賀雲欽那邊看過去。

他急於弄明白那陣法的奧妙,等了半晌不見賀雲欽接茬,隻得自顧自推門下來,對秦學鍇道:“實不相瞞,虞小姐之所以問這異術,乃是鄙人有一樁待解之懸案特托她打聽,既找到了現成能解陣法的人,還請秦同學帶我們一同前往。”

秦學鍇愣住,求證似的看向紅豆。

紅豆腦筋轉得奇快,當即順著王彼得的話,對秦學鍇笑道:“的確是這樣沒錯,王探長手裡有樁懸案跟這書上異術有關,可惜我們都看不懂這陣法,所以才四處打聽。”

秦學鍇恍悟地點點頭:“破案要緊,那我這就帶你們去找鄧學長。”

事已談妥,紅豆和王彼得四道目光齊刷刷看向賀雲欽。

賀雲欽仍在跟賀竹筠說話,明知此時就該采納王彼得的建議,用洋車載著這幾人一道去找那位所謂鄧學長,可一想起這人是秦學鍇找來,又有種難以捕捉的淡淡不舒服的滋味。

說了一會,就連妹妹今日那幾堂的先生叫什麼名字都一一弄明白了,實在聊無可聊,這才一臉淡然往後頭看去。

王彼得意味深長地望著他:“走。”

賀雲欽看一眼跟紅豆並肩而立的秦學鍇,摸摸下巴,走到車前,開了車門道:“那位學長現在何處?”

秦學鍇跟在王彼得後頭上了車:“就在邊上的尼新路香杉弄。”

這時紅豆也跟著要上車,因王彼得坐在前頭,這一下若是上了車,便是跟秦學鍇並排而座。

賀雲欽忽然提醒她道:“虞小姐,你第一堂課是國文課,‘不能遲到更不能缺席’,那邊自有我和王探長去了解,虞小姐還是彆耽誤功課的好。”

這話一語驚醒夢中人,紅豆扭頭一看,邊上的賀竹筠正滿臉不解地望著她,想是礙於教養,一時未將疑問宣之於口。

後腦勺上尚有另一道打量的目光,不用猜也知源自賀家大少奶奶。

她不露痕跡縮回已摸向車門把上的手,故作恍然笑道:“瞧我,為了幫王探長查案,都忘了自己有課了,既然秦學長能帶路,那我就不跟著摻和了。”

不說有嚴夫子的課,單是叫賀家少奶奶和賀四看見她跟著賀雲欽的洋車到處亂跑,怕是也大大的不妥。

說罷,以極爽朗的姿態對賀雲欽等人揮手作彆,轉過身來,對賀竹筠道:“賀學妹,你第一堂什麼課。”

賀竹筠疑慮頓消,莞爾道:“也是國文課,怕嚴夫子提前點名,所以我才來得這麼早。”

***

車啟動,秦學鍇跟王彼得說了幾句話,忽生出幾分茫然,剛才明明是要同紅豆一起去找鄧學長的,怎麼一下子變成了三個大男人同車了。

想起昨天在紅豆舅舅家潘公館門口也曾碰到過紅豆和賀雲欽王彼得在一處,便重新正色打量賀雲欽。

這人雖是副教授,年齡比他們大不了幾歲,上回茶話會聽幾名同係學生議論賀雲欽,其中有個素喜舊詩的女學生,說隻消對著賀雲欽看上幾眼,便會生出種“玉山琪樹”之感,可見在女孩子眼中,賀雲欽生得有多倜儻瀟灑。無怪當時賀雲欽講課時,底下座無虛席。

而紅豆自從上回茶話會破了王彼得的橋牌遊戲,如今儼然以王彼得的助手自居,若是接下來跟著王彼得四處查案,難免會常跟賀雲欽打交道,就不知紅豆對此人印象如何。

轉念一想,紅豆一貫不喜受拘束,就算眼下做了王彼得的助手,未必能長久做下去,何況賀雲欽回國近一年了,以這人的家世品貌,早該有了女朋友。念頭浮起,又鬆了口氣。

正胡思亂想,就聽賀雲欽道:“已到了香杉弄了,不知這位鄧先生住在幾號。”

秦學鍇探身往外一瞧,忙開了車門道:“就在弄口第一家。”

到了那家,秦學鍇敲開門,托下人傳話:“早前跟鄧學長約好了,還請幫忙通傳,就說在下是聖約翰的秦學鍇。”

下人領著幾人進去,有位三十出頭的男子聞聲出來,濃眉懸鼻,目光銳利如星,穿件頗體麵的青色絲光棉長袍,頭發卻亂蓬蓬的好似雞窩。正是鄧歸莊。

鄧歸莊見了諸人,訝問秦學鍇:“這二位是?”

秦學鍇忙稟明來意,給兩邊做介紹。

賀雲欽將那本玄宗野錄取出,請鄧歸莊過目:“本埠早前有樁女子被害案,屍首上被人插上了七根木釘,說起死相,倒與這本舊籍上所載異術相仿,為了查案,我等不揣冒昧,特登門向鄧先生請教。”

鄧歸莊接過那書翻閱起來,心裡卻在暗自審度賀雲欽。雖然賀雲欽隻報了名諱,並未自報家門,然而賀孟枚在本埠影響力太廣,他察言觀貌,早猜到這人是賀家子弟。

他秉性古怪,素不喜跟闊人來往,怎奈這人倒甚懂禮節,無法讓人生出半分惡感,靜了一晌,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鏡片道:“這書的確是十年前在下創辦這團契時所收錄,說句不怕各位見笑的話,在下當年因為研究古怪神秘學走火入魔,險些荒廢了學業。這書不算本宗的道教或玄宗,乃是從暹羅國傳來,清末八國洋鬼子混戰,各地兵連禍結,此書於戰火中傳入我國,後為我國一位道士所得,為了做研究,道士專請懂暹羅語的人做翻譯。然而這懂暹羅語的人不懂玄術,懂玄術的又不懂暹羅語,所以這書翻譯得狗屁不通。當時我雖將這本書進行了收錄,卻也不知其詳。”

秦學鍇難掩失望之色。

賀雲欽卻靜等下文。

果然,鄧歸莊說了那番話後,便返身到書架上上下,不一會從櫃頂找到一本已落灰的舊籍。

“後來我去北平,有一回去報國寺淘舊貨,機緣巧合之下,得了這本書的暹羅語原版,後又花了半年功夫重新細細翻譯了一下,才對這書重新有了認識。”

他將那書翻到木釘術那一頁,呈給幾人看。

旁邊密密麻麻寫滿暹羅語,較之先前的版本,又增補了不少內容。

鄧歸莊道:“這邪術名叫三冥祭,介乎卜筮和降頭之間,按書上所言,若這邪術實施得當,可將祭品當作籌碼向地下冥王討回一人的性命。”

秦學鍇驚訝地張大嘴巴。

王彼得冷笑:“荒誕不堪,這得瘋成什麼樣才會試這個法子。”

“既稱為‘祭’。”賀雲欽看著鄧歸莊,“可見必須要有祭品。”

鄧歸莊點頭,索性到案頭取下一張未用過的紙箋,取了彆在長袍上的自來水筆,在紙上畫道:“祭品需選三名陰人,且這陰人需選‘不潔’之陰人,因在暹羅玄宗裡,不潔陰人深為司禮所惡,是祭品的首當之選。作法人按照三名陰人的生辰月份排序,先用木釘封了第一人的七竅,將此人的屍首置於水邊,名為‘問路’,待七日後,又封第二人的七竅,名為‘探橋’,再複七日後,封最後一名陰人的七竅,名為‘成祭’,與此同時,主陣人將續命之人的八字寫於符紙上焚燒,至此這邪術才算完成。”

王彼得跟賀雲欽對了個眼:“第一名受害者的屍首於八月二十九日被發現,到今天為止,正好是過了七天,換言之,第二人的所謂‘探橋’需今晚之前完成?”

鄧歸莊道:“正是如此。不到萬不得已,布陣的人不會想到這麼傷天害理的法子,一旦啟動,想是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絕不可能半途而廢,不然他獻祭不成,反會被降頭所反噬,既已有了第一名受害者,第二名祭品理所當然需在今晚之前就位,七日後第三名亦然,就不知第一名受害者是在何處發現的?”

賀雲欽道:“就在江邊橋下,離碼頭不遠。”

鄧歸莊唔了一聲道:“那就對了,這人深諳暹羅國的道術,布起陣法來緊遵道家推術,一步都不差。中水,西山,東為度戒,三名祭品對應不同方位,以陰人為匙,各自叩開一扇陰門。第一名祭品既然已獻出,第二位想來是按書上所言,藏於西山,第三名麼,應在東首,可惜我也對暹羅道書也隻懂得些皮毛,雖知道這陣法的原理,卻不知具體該將祭品放在何處。”

王彼得凝眉道:“鄧先生,聽你剛才的解釋,剩下兩名祭品不僅需藏在不同的地方,且需按照擬定的時辰死去?”

鄧歸莊一板一眼道:“正是如此,所以你們如果想找到活著的其他兩名受害人,至少需在今晚十二點之前找到他們的下落,不然就算找到了,第二名受害人恐怕也會被主陣人所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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