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紅豆生民國 凝隴 5696 字 7個月前

虞太太是個急性子,聽說玉淇被送到了紅十字,當即讓紅豆到樓下搖電話叫洋車,而後回房換了衣裳,滿懷欣喜帶紅豆到紅十字去看玉淇。

舅舅他們早到了,由於玉淇需錄證詞,家眷暫不能入內探視,三口人不得不守在外頭。

自從玉淇得救,舅媽和舅舅整個人都活過來了,眼皮雖還腫著,臉龐早潤澤了好些,一家人劫後重生,處處都透著喜悅,就連一貫彆扭的玉沅也隨和了好多。

紅豆跟玉沅說了會話,借著護士和大夫進房診視的機會往裡瞄了瞄,隔著雪白的布簾,隱約隻看到一張床,難道陳白蝶這麼快便被接走了?早前賀雲欽似乎也要來紅十字,可她剛才這一路進來,未曾撞見過他,不知他是臨時去了彆的醫院,還是親自接走了陳白蝶。

守到半夜,玉淇還未醒轉,袁箬笠卻來了。

這還是紅豆第一次看到袁箬笠的正臉,大約三十五歲上下,五官俊朗,輪廓分明,雖是商人,卻有份儒雅姿態。在舅舅舅媽麵前以晚輩禮自執,低聲細語,態度恭謹。

這案子說來不能怪袁箬笠,可是舅舅舅媽險些痛失愛女,多多少少有些遷怒袁箬笠,礙於玉淇失蹤了這些天,怕名聲受折損,眼見袁箬笠待玉淇還有些真心,也隻好以禮相待。

隻一想起袁箬笠那位瘋瘋癲癲的前妻,兩口子心裡始終壓著塊石頭,聽說前頭太太因為軟禁王美萍觸犯了律條,警察局裡關了好幾天,全賴袁箬笠四處活動,才被暫且保釋出來。

袁箬笠看樣子不是薄情寡義之人,前頭太太落到這般田地,斷不可能徹底撂開手。往後會如何,兩口子不願細想,畢竟才遭了一場劫難,眼下隻要玉淇平平安安的,一切都好說。

到半夜時,玉淇終於醒了,警察急於回公共租界警察廳交差,連忙進去錄證詞。

隔著一扇薄薄的房門,玉淇的啜泣聲怎麼也藏不住,舅舅舅媽越聽越愀然,好不容易警察走了,一家人蜂擁而入,紅豆捧著母親連夜讓周嫂送來的溫補湯,也跟在後頭。

短短一個禮拜,玉淇瘦脫了形,頭發濕黏黏地貼在臉上,活像剛從水塘裡撈出來,臉色黃黃的,哪還有半點往日的鮮妍,一家人見麵就開始抱頭痛哭,足足哭了大半個小時。

好在玉淇畢竟讀過書,又常在外頭走動,雖然仍心有餘悸,等稍稍平靜,總算能斷斷續續複述上禮拜六遭擄的事了。

隻說從首飾店出來,本在路邊等洋車,恰好陸家車夫路過,問她要去何處,聽說她要回新亞茶社聽講,便說自己也要去接陸敬恒,可以捎她一段。

南寶洋行是父親的東家,玉淇平時沒少跟陸家人打交道,之前陸敬恒追求她時,她也曾跟這車夫見過好幾麵,印象中這車夫忠厚老成,頗得陸家人的信重,眼見自己叫的車許久不來,並未多想便上了車。

誰知剛行到一條僻靜的馬路,就被那車夫揮掌在脖頸上重擊了一下,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便是在一個窗戶緊閉的房間裡,手腳俱被捆住,動不得也喊不動,她這才知道自己著了那車夫的道。之後每逢早上和傍晚,車夫就會送些飯和水進來,期間玉淇幾次求他放她,說不論要多少銀錢,隻要能放了她,一切都好商量。

那車夫一概不予理會。

玉淇接連被關了好些日子,渾渾噩噩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到了昨晚,車夫又扛了一個人進來,剝掉麻袋一看,玉淇驚訝地發現那女人竟是陳白蝶。

她像是吃了不少苦頭,額頭上和身上都有血痕,然而仔細分辨,又不像受了重傷的模樣,也不知衣裳上那大片的血漬從何而來。

紅豆將湯碗盛好放到床旁小櫃上,聽了這話暗自思忖,陳白蝶最先被陳金生擄走,王美萍卻是第一個遇害,凶手謀害她的手法還是用活生生用木釘封住她的七竅,這法子不止殘忍,且會致使大量血液丟失,若是陳白蝶早先跟王美萍關在一處,她衣裳上的血跡是王美萍身上流下來的也未可知。

在醫院待至大半夜,不見哥哥來醫院接他們母女,後來舅舅開了洋車,將她們母女及玉沅分彆送回了家。

***

三日後,虞崇毅將一遝厚厚的案件調查宗卷呈給白廳長。

“這是陳金生的供詞。人證物證都齊全了,這人無可辯駁,已經全都交代了。據他自己說,他早前在北平當道士時,跟一位老道長學過一點暹羅國的玄術,因為兒子時日不多,妻子子嗣上又艱難,惟恐陳家斷了香火,於是想出這陰毒法子。那陣法要求以不潔陰人為祭品,陳金生早有到處找尋祭品的打算,怎奈此事太過凶險,怕布陣不成反惹來大麻煩,所以才遲遲未動。

“據陳白蝶的口供,八月二十二日,她本來打算跟幾位朋友去明泉山小住一些日子,當晚從劇院回來後,便跟一位朋友借了明泉山的宅邸來住,為此還特意記下了那宅邸的電話,誰知後來她在梳妝台上發現了陸家發來的帖子,想起陸家在明泉山的彆墅更闊氣幾分,便將鏡麵上的號碼拭去,打算向陸家人借來那彆墅玩樂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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