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欽盯著她瞧,聲音放低道:“那你餓不餓?我讓她們再送點宵夜。”
紅豆心蓬蓬直跳,也許是她的錯覺,老覺得賀雲欽的目光比往常直肆幾分,忙側過臉,搖了搖頭道:“我不餓。”
她這一動,耳朵上兩片明耀的翡翠葉子耳墜搖曳不停,瑩光不定地投到她臉頰上,本就生得白潤雪膩,這一來更添一種雪中梅蕊的嬌婉。
房中隻有他和她,明明該是舒爽的秋夜,然而他隻覺得熱悶難言,隔了許久,往她身上望了望:“你穿著那麼厚的婚禮服待了一天,要不要洗個澡?”
本是個好提議,紅豆身上粘膩不適,也的確早有洗澡的打算,可是一經說他的口說出,又覺得怪彆扭的。
賀雲欽純屬沒話找話,說完以後,紅豆非但不理他,空氣反而更啞熱了幾分,隻得笑道:“底下已經沒什麼事了,你要是累了,不如洗了澡早些歇息。”
這回連紅豆也聽出賀雲欽並不像表麵那般鎮定了,嘴角忍不住一彎,瞧他一眼,見他眉宇舒展,比平日更顯得俊朗無儔,心頭直撞,佯裝淡然起了身:“那好。”
賀雲欽見她房中四處打量,想是不知下人將隨嫁衣裳收在何處,便出去開了門,讓下人進來服侍。
待下人取了衣裳,賀雲欽目送紅豆進了盥洗室,門一關,頗有些無所適從之感,在房間裡轉了轉,漫不經心坐到角落的絲絨沙發上。
不一會,紅豆打開門,在裡麵叫他:“賀雲欽。”
未聽到回應,紅豆往外一看,賀雲欽人雖坐在沙發上,眼睛卻盯著地麵,也不知在發什麼呆。
隻得又喚一聲:“賀雲欽。”
賀雲欽抬頭一望,這才回過神:“怎麼了?”
她軟聲道:“這個水龍頭我不會用,熱水半天都放不出來。”
他窒了窒,起了身,推開門入內,她果然站在浴缸前,旗袍仍穿在身上,袍叉裡一截雪白滾圓的大腿若隱若現。
自兩人定下婚期,他本做好了細水長流的打算,然而真等一切到了眼前,這種感覺簡直近乎於折磨,需得極克製方能做到目不斜視,哦了一聲,走近替她將水龍頭擰開。
熱水嘩嘩流出來,細白的湯霧慢騰騰在房間氤氳,賀雲欽乾看著那浴缸,明知就算將浴缸盯出個洞也沒用,反正眼下毫無用武之地,可他就是邁不動腳。
紅豆等了半晌不見賀雲欽出去,不由得紅雲上頰,輕嗔道:“我得洗澡了。”
賀雲欽一本正經問她:“知道怎麼用了嗎?要不要我再教你一遍。”
紅豆瞄他一眼,好半天才順著他道:“那你再教我一遍。”
賀雲欽於是順理成章將那水龍頭關了,當著她的麵再重新開上一遍,這才用黑漆漆的眸子望著她道:“這回知道了?”
紅豆扭過臉,嗯了一聲:“知道了。”
賀雲欽嚴肅地點點頭:“那我出去了。”關上門出來。
紅豆在浴室裡磨蹭了許久才洗完,出來時換了大紅色長袖長褲的輕軟寢衣,一頭漆光般的烏發鬆鬆挽在一邊,肌理裡透著水粉,臉龐明潤飽滿得似一顆水蜜桃。
走到床邊,她猶豫著站住,當著賀雲欽的麵上床畢竟有些難為情,便故意道:“你不洗澡麼。”
賀雲欽這才抬眼看她,兩人目光一碰,他從沙發上起身道:“那我洗澡了。”
等他進了浴室,紅豆這才掀開被子上床,解開頭發躺下的一瞬間,整個人陷進鬆軟的床褥中,盯著天花板,腦海裡惘惘然的,跟賀雲欽相識算起來才不到兩個月,竟就成親了。雖有些不得已而為之的成分,可當初若是隻有秦學鍇向她求婚,她怕是寧肯避到天津北平去也決不肯嫁。
將被褥略拉高一寸,她凝神聽著浴室裡的動靜,他比她洗得快多了,不到十來分鐘就打開門出來了。
她本想閉著眼睛裝睡,然而太刻意,於是隻好繼續盯著天花板,聽到他在床的另一邊掀被上床,她目光不自覺往那邊一溜,恍惚隻瞥見他高挺的鼻梁,臉不由變得灼熱難言,忙收回視線,輕顫著睫毛閉上眼。
上床後,他似是觀察了她一會,見她一動不動,隻得關了燈躺下。
房裡靜悄悄的,偶有幾聲自露台外傳來的蟲蝥秋鳴聲,兩人的呼吸聲近在咫尺,細辯之下,他的並不比她的平緩多少。
一片昏暗中,隻消他身子輕微一動,她心就是一通猛烈的激撞,倒不是反感或是排斥,隻是仍未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