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欽翻了一晌,果然翻到一張鞋印照片,紅豆就著賀雲欽的手好奇打量:“這房子為什麼會得來凶宅之名?難道以前也死過人?”
賀雲欽道:“十年前有位美利堅來的傳教士來上海,不知何故在房子裡自縊了,半年後,又有一名日本住戶在房子裡服毒自殺,自那之後這房子便有鬨鬼的傳聞了。”
紅豆暗暗看向賀雲欽,他似乎對滬上這些老建築頗有心得,記得有一回在新亞茶室,他就曾以《滬上建築神秘事件報告》為題作過演講。他之所以下功夫研究這些建築,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隻是心血來潮,還是有彆的目的。今天早上他一聽陳白蝶要賣房子就來了興趣,晚飯後又特來王彼得處打聽這護士橫死的凶宅,提到這凶宅的來曆時更是知之甚詳,怎麼看都透著古怪。
賀雲欽明明已察覺紅豆探究的目光,卻佯作不覺。紅豆不滿地嘟了嘟嘴,賀雲欽雖帶她見了一些朋友,但仍有很多事瞞著她,想必就算追問,他也會用彆的話岔開。
賀雲欽對王彼得道:“上月開始白海立私底下去過陳白蝶的寓所,因顧忌太多,兩人未敢明目張膽來往。近日陳白蝶賣房子的廣告你可看了?我眼下有旁的事要忙,王探長若得空,便幫我查查這件事。”
王彼得被這話提醒,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正要跟你說此事,上回戲院刺殺南京伍如海,我們忙著處理白鳳飛的事,無從知道戲院外頭的情景,可是我助手說,伍如海被人護送著上車時,白海立也隨伺左右,近日伍如海在滬養病,白海立頻頻去醫院獻殷勤,這人心術不正,若是叫他傍上了伍如海,豈非對我們大大的不利。”
賀雲欽點點頭,冷笑道:“跳梁小醜,何足掛齒。”
紅豆回想剛才在同福巷的情形,賀雲欽似乎早就對白海立的行蹤心中有數,也根本未將白海立放在眼裡。
顧筠不齒道:“現在外頭風聲一陣緊似一陣,伍如海來滬後立場越發明朗,這種賣國賊人人得而誅之,我隻恨上回不知誰刺殺他,竟未成功。”
賀雲欽轉移話題道:“時間不早了,紅豆明日還要上學,王探長,這些資料我拿回去詳讀,明日再給你送過來。”
王彼得道:“拿走吧,正好我毫無頭緒。”
三人於是告辭出來。路上,顧筠對紅豆道:“跟咱們排話劇的汪同學因為母親生病,臨時要趕回無錫,男主演的位置空了出來,話劇社找到秦學鍇,可秦學鍇說什麼都不肯出演,所以剩下三場隻能臨時找彆人,這件事梅麗貞她們跟你說沒說。”
紅豆是話劇主演之一,學校話劇團臨時換男主角,怎麼也繞不過紅豆。
紅豆思緒仍停留在賀雲欽身上,聽了這話心不在焉道:“她們跟我說了,梅麗貞幾個這兩日忙著找恰當的人,後來不知誰有個遠房親戚在上海大學念書,說來極合適。就是上海大學餘校長的長孫,叫餘睿,念大二,模樣很體麵,本身對西洋戲劇也很有興趣,平日總在學校裡演出,聽了梅麗貞等人的建議欣然受邀,明日就會來學校排戲。”
賀雲欽知道紅豆近日在學校演話劇,礙於太忙,未曾親自去教堂觀賞,聽到‘模樣很體麵’這幾個字,將胳膊擱到車窗上,摸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