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瞟瞟賀雲欽:“我說得對麼。”
賀雲欽望著她:“不管兩件事有沒有關聯,這兩人的死最後都導致了房子的再次空置,說來殊途同歸,的確過於湊巧。”
這時下人送粥點上來,紅豆心裡存著氣,沒胃口吃東西,賀雲欽敏銳地嗅到了一絲風雨欲來的氣息,隻顧研究手裡的資料,麵前的粥也一口未動,倒是王彼得和顧筠一人吃了一碗。
不一會顧家派人來接,王彼得交代了顧筠明日務必記得收集報紙,這才開了車,同顧家的洋車一起走了。
走前王彼得跟賀雲欽單獨說了幾句話,紅豆在台階上立了一會,因覺得冷,便自行先無了屋,進來時電話剛好響起,這寓所隻雇了兩個下人,都忙著旁事未聽見鈴聲,紅豆於是快走幾步,走到沙發前接了。
電話那頭是個男人:“你好,我找賀雲欽。”
這人聲音莫名有種熟悉感,紅豆怔了怔,意識到是上回給她看病的那位洋人大夫,名叫瑞德,便道:“請稍等。”
這時賀雲欽進來,抬眼見紅豆在桌前聽電話,眉頭先是一皺,馬上又舒展開來,溫聲道:“我來接。”
紅豆當然看見了他臉上一瞬間的表情變化,心裡更不舒服了,將話筒遞給賀雲欽,回身進了臥室,在床前立了一會,悶得慌,一時也沒有睡意,剛要進盥洗室,賀雲欽進來了,順手關上門,望著她:“生氣了?”
紅豆瞥他:“誰生氣了?”
“沒生氣連夜宵都不吃。”
“難道我就不能有胃口不好的時候。”
他笑起來,黑眸在燈下熠熠生輝:“有,但這種時候太少。”
又拿這些話來打岔,紅豆瞪他:“我餓不餓與你何乾,反正你的事我不能多過問,你的朋友我不能多打聽,你的電話我更不能隨便接——”
說到這她簡直心寒,喉頭幾乎哽得說不下去,將他撇在後頭,推開門道:“我以前不懂事,現在我明白了,以後你的事我統統不問,你也彆過問我的事。”
賀雲欽本來極平靜地看著她,聽了這話心中一驚,忙將她拽回來,握住她的胳膊,低頭看著她:“紅豆,你這麼聰明,我隻跟你打一個比方你就懂了,假如有件事關係到顧筠的性命,一旦透露口風就會給你的摯友帶來滅頂之災,你會隨意告訴我嗎。”
紅豆氣怔:“難道我是糊塗蟲?這道理我當然懂,自打我們成親,你有多少事瞞著我,我知道其中的利害,何時非要你告訴過我?可是剛才談論案情時,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先前母親和哥哥要搬家,你對此事極力讚成,一再主張他們儘快搬家,為了讓母親早些下決心,你還讓人找來極合她心意的房子,可是一說到重開鋪子的事,你隻說局勢不穩,宜將錢財留在手中應急。
“你之前就量過我們書房的尺寸,又對上海好些建築做過研究,想必我們家那所老洋房也在你的研究範圍。可見虞家何時買房、該不該買房,你統統不在乎,你隻一心哄著他們搬出來,可笑我當日還高興了許久,一家人都極感激你,原來這一切都是你提前設計好的!”
賀雲欽一怔,這件事她遲早會想明白,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紅豆。”
他的表情印證了她的猜測,紅豆越發氣苦,用力推開他:“你不要叫我紅豆,賀雲欽,我恨你,你給我叫車,我不要在這住,我要回同福巷。”
她是名副其實的小辣椒,轉眼工夫他身上已挨了好幾下,任她撕打一晌,沒好氣道:“嶽母購房的款子我早已備好,就放在你的妝台抽屜裡,不信我們這就回賀公館,你一看便知。”
紅豆一呆,旋即揚聲道:“誰稀罕你的錢,賀雲欽,若是你提前告訴我那房子有問題,難道我會攔著母親不讓他們搬?自從嫁給你,不管你做什麼說什麼,我總是全心全意信任你,就算起了齟齬,隻消你一句話,我馬上打消疑慮。可是你如何待我的?我是你的妻子,你在我麵前不肯說實話也就算了,還用這種方式算計我們一家人。若你隻需要一個言聽計從的妻子,何必娶我虞紅豆?”
她越說越氣,眼淚終於忍不住了,撲簌簌往下掉。
賀雲欽看得又氣又心疼,怒道:“這件事凶險萬分,前後已不知死了多少人,雖然並無證據,但我目前懷疑白海立和史春麗的死都與此事有關,你極富好奇心,若提前告訴你,給你招來危險怎麼辦,難道我能眼睜睜看著你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