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少年知白(2 / 2)

反派但求一死 鴿蘇拉 7622 字 3個月前

一座轎子,漆黑如棺木的轎子,在街道上浮行著。

紙錢一路飄灑,轎子一路飛掠。

即使是白日裡,也叫人頸後生起雞皮疙瘩。

瘮得慌。

這轎中的到底是狐仙鬼妖?還是索命閻王?

轎子又帶得地上的紙錢向前起飛,不到片刻功夫,那頂烏木轎子便臨近了靖臨侯府邸。

魏靈風在喝酒,美酒。

有美婢玉手承盤,盤中盛玉壺。

金樽淥酒生微波,碧空如水酒如空。

他一邊喝酒,一邊看一旁的打鬥。

上場與那少年纏鬥的,是江湖中頗有名氣的“金鼎拳”施項,和“奪魂刀”虞捕快。

本來兩個人是誰也製不了那少年的,但兩個人合起來,倒也配合的親密無間——

你正擊,我偷襲;你攻上,我攻下。

片刻功夫,那少年便挨了幾拳,嘴角溢血。那柄如鋼似鐵的竹劍,也開始出現道道刀痕。

“噗!”

少年被打倒在地,竹劍脫手,虞捕快的“奪魂刀”立時劈下!

魏靈風抿了口美酒,噙笑的唇卻忽地一凝——

一顆白子破空而來,正擊在虞捕快的“奪魂刀”上。

刀還在往下劈,刀刃卻忽然斷成了兩截。

隨著一陣風浪湧動,白色的紙錢,在眾人眼前飄飛如蝶。

轎子已懸停在侯府前。

魏靈風眯了眯眼。

施項拎起地上已經意識半迷的少年,便要一拳了結他。他的拳頭已經蓄力,猛地一拳揮出。

這一拳力道之大,恐怕要將少年的頭顱打碎。

但拳頭落到少年的臉上,卻是軟綿綿的。

施項整個人也都變得軟綿綿的,他軟綿綿地倒下去,因為他的太陽穴處嵌入了一枚棋子。

那少年也跟著跌倒。

一道白綾從轎中門簾下射出,卷住少年的腰肢。

那少年就像是被捕鳥杆黏住的小鳥,嗖的一下飛入了轎中。

眼見那轎子要飛走,虞捕快立刻搶過一把刀向那轎子撲去。

隻見轎窗中伸出一隻白如美玉的手,這隻手擎著一盞白玉杯,將杯中青碧色的茶水往外一潑。

就聽那虞捕快大吼一聲,猛地倒退兩丈後,沒頭沒腦地亂轉,一雙眼睛中流出兩掛鮮血來。

其他江湖客武功都不如虞捕快和施項,見來人隨隨便便一出手,便叫兩人相繼遭殃,自然不敢邀功出手。

魏靈風朗叫一聲道:

“站住!”

蘇試自然是不會站住的。

少年已經昏迷,他喂了少年應急的傷藥。運轉內力,使轎子轉向,預備離開。

魏靈風冷笑一聲,將酒杯擲碎在地,又從腰側的繡銀線小皮囊中抓出滿把的珍珠、玉珠、金珠、銀珠,猛地揮臂向前擲去。

“笑儘一杯酒,殺人都市中。”

隻見色澤鮮潤、美麗異常的珍珠、玉珠、金珠銀珠如彈丸爆射向那頂漆黑的轎子。

這轎子本已慢慢轉向,轎中人仿佛背後也長了眼睛,能看見轎外似的——那頂轎子倏然間飛速旋轉起來。

“叮叮、砰砰——”

一顆顆光彩熠熠的珠玉如水珠向四麵飛濺,刹那間若流光飛舞。珠玉紛飛,有的打在牆壁上嵌入磚石,有的打在青磚地麵,玉石俱碎。

魏靈風拔出腰間匕首,錦靴在馬鞍上一蹬,輕靈的腰身俯衝,整個人騰空而起,如輕燕般飛撲向門簾。

“羞道易水寒,從令日貫虹。”

不過眨眼功夫,魏靈風已經撲到轎前,他已聞到那轎中的茶香與墨香之間,混雜著些許的血腥氣。

那轎子卻紋絲不動,簾後人影淡如輕煙。

突然,那竹簾若被風吹拂,向上卷起,輕輕地拂到魏靈風麵前。

人們便見魏靈風如遭重擊,猛然間被掀飛出去,騰空丈餘尺,竟不能運氣周轉,重重落地,複又翻滾幾滾,趴在地麵。

周遭一片死寂。

無人敢言語,也無人敢上前。

玉冠散落,錦袍弄塵。

“千金小侯爺”魏靈風何時這般狼狽過?

那轎子已向來路飛去。

從轎中拋出一方珠白綃帕,飄飄然若柳絮乘風。

魏靈風翻過身,頓感惱羞成怒,“啊”的大叫一聲,一掌拍在地麵,將自家門口的青磚拍出一個手印坑來。

那方綃帕正從他麵前落下,魏靈風下意識伸手一抓,這才感到臉皮蹭得有些疼。

他一張白玉般生嫩的臉在地上滾成了花貓臉,臉頰邊些微蹭紅。

魏靈風“哼”了一聲,將綃帕摁到臉上。

美婢們這才紛紛上前,好一番噓寒問暖。

[1]張岱《自為墓誌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