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有梅茶樓(2 / 2)

反派但求一死 鴿蘇拉 7687 字 3個月前

此時,上了晚膳。

有酒炒青口、油煎鰣魚、芙蓉肉、芋煨白菜、芥菜炒黃豆等等,米是桃花秈。

蘇試並不愛口舌之欲,是以吃飯極慢。

等就著菜吃完兩碗米飯,已是月上柳梢頭時分。

過了晚膳時間,又有新的客人來,這說書先生便又將白日講過的江湖故事再講一遍。

誰若有專門想知道的秘事,就得向茶館花錢買了。

那青衫男人仍然坐在那個座位,也仍然在看著蘇試。

蘇試也便再將他打量一番,隻見他身形挺拔而高挑,雖然坐著,也不比來往的店小二矮幾分,他腰間懸一柄劍鞘漆黑的寶劍,劍寬約兩寸,長約四尺,比一般的長劍還要長上一些,大約是因為他個子比一般人高出一截的原因。

他肩膀寬挺,膚色麥黑,高挺的鼻梁為勁瘦的臉龐更添幾分硬朗。

和南方男人的秀致清美不同,他便如燒酒般寒澈凜冽,他的英俊與精致、豔麗絕無半點關係,而是瀝乾水分的岩石,是經過爐火鍛造的玄鐵。

但蘇試並沒有仔細打量他的臉龐,因為他的視線不自覺地被那雙眼睛所吸引。

那雙眼睛溫暖、璀璨,就好像你在漆夜中望見的一盞孤燈,不知不覺間便吸引過去……

等蘇試回過神來,便發覺自己竟與一個陌生人對視良久。

那人又對著蘇試笑起來,這是他今天第二次看著蘇試笑。

蘇試跟著困惑地一笑,隨即撤回目光。

他容姿灑淡,卻偏偏著一身暗奢的黑衫,闊袖邊的銀紋猶如一筆狂傲的龍蛇舞。玉指握著烏羽之扇,又有一種詭秘之惑。

扈從添酒,那男人依然淺啄慢飲,看著蘇試,仿佛在用他下酒一般。

蘇試不再在意那男人的目光,月光灑在他的肩頭,梅花的香氣被風吹入。蘇試隨手伸到窗外,摘下一朵梅花,放到鼻端輕嗅……

月下看他,似仙似幻,似詩似魔。

這時,一個小童捧著紅木盤向蘇試走來,木盤上放著一張紅色的紙箋。

蘇試展開一看,上麵隻有五個字:

「五陵人,唐璜。」

蘇試宛然一笑,怪不得這有梅茶館講“一枝花”的故事一口氣連講了三天三夜,原來是男主受為他買的人氣。

有梅茶館雖然隻此一間,但有梅茶肆卻遍及大江南北。

三天,也足以叫“一枝花”聞名九州了。

他正愁著怎麼搞死自己,男主受這真是送來一口好鍋。

蘇試將紙箋一折,放入杯盞中,伸手蓋上杯口,等他將手拿開,那襞紙便化為了齏粉。

*

月已中天。

有梅茶館門口點起兩盞紙燈籠。

燈籠上各用文征明的楷書寫就一個“梅”字。

彆人離開時都是騎馬,隻有蘇試坐轎,無人抬的轎子。

蘇試掀簾進入轎中,轎子重新浮起,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運行內力驅動轎子並不是件輕鬆的事,至少一定比請人來抬難上許多。

他之所以坐無人抬的轎子,並非沒有理由——這其實是一種很好的練習內力的方式。

不然僅僅為了逼格就遭這個罪就太傻了。

他剛要坐到墊褥上,一隻撲騰累了的麻雀便從上麵飛起來,又對著透著片月光的窗簾撲騰。

“咦。”

蘇試驚訝一聲,不知這麻雀是怎麼飛進來的。

蘇試掀開竹簾,但那麻雀因為驚恐已極,隻拚命一味地將自己的小小身體胡亂撞向一旁的車廂上了。

蘇試伸手去攏小鳥的身體,那鳥兒因為撲騰得太厲害,每次都滑出他鬆張著的雙手。

其實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一手就捉住這隻麻雀。

但他還是不厭其煩地伸出雙手去輕攏那鳥身。

麻雀柔軟的翅膀不斷地滑過他的手指,好像一塊酥滑的黃油在掌心裡滑來滑去。

漸漸地,那麻雀不再撲騰了,而是收起了翅膀,乖巧地蹲伏在他的掌心。毛絨絨的小身子就像一顆又軟又暖和的小心臟,帶著點生命的律動。

蘇試一手掀起窗邊竹簾,一手將麻雀遞出。

那麻雀感受到清新自由的空氣,便再次歡快地展開翅膀飛了出去。

轎子停下來的時候,有一陣馬蹄聲也跟著停下。

又是茶館裡那個青衫男人,他又在望著蘇試微笑了。

那麵龐在夜影的勾勒中更顯冷硬,那冷硬的麵龐卻居然十分適合笑容。

“……”

蘇試看了他一眼,便放下了簾子。

隻覺得這個人是個怪人,無緣無故地對著他笑,實在有點莫名其妙。

其實以前也不是沒有人看著他笑,隻是他從來沒有心去弄懂其中的深意。

但他以後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