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咳血(2 / 2)

反派但求一死 鴿蘇拉 5919 字 3個月前

蘇試便將江冒莞的故事說與他聽。

魏知白道:“他該死!”

他覺得他不該隻刺他一劍,怎麼也得十七八劍才好。

莫非這世間真的就是“大恩如仇”?他實在是難以理解。

蘇試道:“他確實該死,但他六歲便投於江澤清門下。江澤清如師如父,將其培育十餘年,他的錯也不小。”

魏知白有點犯暈:“江澤清救他性命,待他如子。愛惜他的才能,全心培養他,沒有半點藏私,傾囊相授。這樣無私的人,師父為什麼說他做錯了?”

“他的錯,就在於他太愛才!”

蘇試道,“江冒莞年幼遭遇不幸,一夕之間親人儘數死於仇人之手,心中難免悲怖惶惑,性情也必然受損。江澤清本就該多多注意引導他的品性,而不是一味地隻培養他的才乾。”

魏知白道:“然而世間之人,並非人人都如江冒莞,隻能說他這個人,心腸要比彆人壞上許多!”

蘇試道:“成年之人,可以說性情已定,江山難移。但小孩子宛若白紙,他的天性和成年人是不同的。

‘知錯能改’,說起來簡單,但實踐起來,我隻見大多數孩子能做到,大人卻稀缺這種美德。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期望得到大人的認可,為此他願意努力作出改變。

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

若是連一個腦內尚且混沌,是非對錯都懵懂的小孩子都教不好,卻說這孩子天性如此。那未免也太推卸責任了。”

魏知白不服氣:“但是他已經長大,他現在已經不再是個孩子!有些道理,他本該自己明白過來。”

“你說的對,他已經不再是個孩子,所以他該死。但他曾經是個孩子,所以江澤清也有錯。”蘇試道,“當然,這些都是為師的道理,你不懂也無妨。”

蘇試又道:“我初遇你時,你在報答一碗麵的恩情。你要明白一個道理:我收你為徒,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的心。

因為你是這樣的人,有這樣的品性,所以我收你為徒。

而隻要你保有這樣的品性,無論你走到哪裡,都會有人欣賞你,都會有師父願意教你。

決定我是否喜歡你,是否願意對你傾囊的,並非是我,而是你自己。

但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看到對方身上擁有自己所沒有的美好德性時,會想要去毀滅。

所以,你還要明白一個道理:

毀滅美好的人永遠居於下流;而欣賞並努力接近美好的人,則不斷登高。

如果你能明白這個道理,那麼也許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能傷害你的**,卻沒有人能再傷害你的心。

如果你明白這個道理,那你就可以入這江湖。”

魏知白道:“師父說的話,我都記著了。”

“我本是要教你殺人的,現在看來,你還沒有真正地學會殺人。”蘇試道,“你也該去做你答應我要做的第二件事了,你想好了要怎麼去做成這件事了嗎?”

魏知白點點頭。

蘇試道:“去吧。”

魏知白就站起來,走出了霧月樓。

掌櫃的不知躲到了哪裡,跑堂的也不知所蹤。

霧月樓裡的蠟燭已漸漸燃儘,飛入廳內的月光,是那樣寂靜,那樣蒼白。

人氣消散,空氣寒涼,地麵像結著一層冷霜。

蘇試從懷中拿出一本冊簿,《命賬簿》。

他翻開冊子,筆尖沾了點血,用兔毫又劃去幾個名字。

然後他又端起那杯茶淺啜。

素手輕斟琥珀光。茶分一盞入唇香。

我似飄然雲外客,暫憑清露潤詩腸。

他突然接連地咳嗽幾聲。

茶杯裡的茶水便變了顏色。

血紅色。

人,已離開。

烏木轎子從廳中消失,從霧中隱去。

一隻手,從暗中探出,探到月光裡。拿起了桌上的那本冊子。

那本遺落在桌麵的《命賬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