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瀑彈奏青山, 流水響徹空穀。
一頂烏木轎飛梭於山野林木之間。
飛花乘著熏風撲在疏簾上, 微風喚起襟袖的一點輕動。
轎中人已倚枕閒憩。隻見他烏發披散, 發尾綴幾顆銀製鈴鐺。若是鈴鐺搖響,不是身姿不定, 便是運功不穩。
此際, 轎中闃寂, 無半分響動。
烏木案幾上的素紙, 也被一方鴨頭綠洮硯壓住。
紙上隨意斜行著幾行小草,寫了一首詩:
“見人初解語嘔啞,不肯歸眠戀小車。
一夜嬌啼緣底事……”
看到人就學著咿咿呀呀的說話了, 因為愛玩小車就不肯睡覺。
嬌滴滴地啼哭了一晚上是為了什麼事呢?
詩缺了一句, 寫到這裡便擱筆一旁了。
是不是有鬆鼠竄過樹梢?一顆鬆子掉落下來,恰好打在轎頂, 悶悶敲一聲響。
蘇試睫羽一顫,從淺夢中醒來。
聽得兩耳蟬鳴, 窗外流過幾聲鶯語。他輕輕地打了一個哈欠。
蘇試倦著眼,伸手執起小豪筆,在素紙上添了一句:
“為嫌衣少縷金華。”
是嫌衣服上少繡了金線花呢。
他又取來一張瓷青色的薄紙,覆在詩上,這紙薄如蟬翼, 便顯得這詩美極了。
他看著這首詩, 獨自地莞爾一笑。
蘇試路雖趕得及,心裡卻並不急。
因為他知道青麟樓是衝著他來的。
這時,有飛鴿撲窗。蘇試撩簾取下信箋, 展開一閱:
“春,三月初一,魏知白來到小牛村……”
“四月十五日,魏知白來到打鐵鎮……”
“傅大貴道:‘勝之不武?這些機關、這些保鏢難道不是我的力量、能力的一部分?我是勝之太武!’”
“傅大貴將魏知白一寸一寸踩在腳下道:‘記住,你不過是我腳下的一塊泥!’”
“……”
*
魏知白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好像一個人肉粽子,被掛在馬背上。
師父說了,失敗必然有失敗的原因,必須要學會換角度思考,不要執著於已有的認知。
所以,魏知白很認真地反思了,
到底他做錯了什麼,才落到如此田地呢?
他左思右想,左推右理,歸納總結,橫豎對比……
得出了結論:
兩次被騙,都是因為對方認定了,他一定會挺身而出。
他被騙,是因為,他們知道他一定會好心幫助!
他禁不住喃喃道:“難道,想要幫助彆人,也是錯的嗎?”
人是不是不應該主動去幫助彆人,否則就會被有心人利用、陷害?
有人說:受過傷的心總是有璺[1]的。
魏知白垂下了腦袋,一滴眼淚掛上他的眼角。
他心道:師父,對不起,我好像再也不能像原來那樣相信彆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