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守在榻前,命禦膳房備好食物。
白日漸隱,月色當空,空桑錦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赫連野哀愁的守在榻前,滴水未進,麵上有了憔悴。
直到墨辭攜著幾分緊張來到殿前,才打破了月色的凝重。
他瞧著榻上孱弱蒼白的女子,目光再落向赫連野時,多了幾分耐人尋味。抿了抿唇,開口道:
“西苑那位,生出變故。”
赫連野幾乎未抬頭,冷聲說道:
“麻煩,不如殺了乾淨。”他觸碰到空桑錦冰涼的指尖,心中煩悶,迫切的想要宣泄出口。
墨辭冷眼看向少女,隱隱起了殺心。還在齊國時,她總能左右赫連野心緒。如今,他已是普天下最尊貴的人,卻還像從前。不過這樣的心思很快被壓製下去。他不會殺她,甚至會不惜代價的保護她。就像保護赫連野。
仿佛一種使命,又像是被操控的無力擺脫。
終了,想起西苑那位,斂起情緒,說道:“你需得去一趟。”
赫連野明顯不快,陰沉著臉,眼中透著陰鬱,帝王的威嚴還未宣之於口,墨辭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
“她體內藏著劍骨。”宮廷之變時,他瞧出門道,過後幾番試探,卻一無所獲。凝思著如何取出劍骨,沒想到,今夜倒是轉機。
“劍骨?”赫連野茫然,起身踏向殿外。身上是還未來得及換下的玄色龍袍,壓抑,威嚴。手中撚著珠串,提起幾分興致。
“嗯。傳說是上古神器。若是得了,天下無敵。”墨辭猶豫著開口,赫連野上下掃視。
“接著說。”他眼中露出幾分算計,天下至寶,都該他所用。屆時,馬踏齊國,收攏邊疆,不過是探囊取物。
“天下寶物萬千,上古神器卻是罕物,須知世間緣法,神器現世,取之不易,除非偶得機緣,即便如此,其間也是凶險萬分。”
“我隱隱猜測,這或許和上古隕落之神,息塵有關。”
“你說這麼多,孤一個都不明。什麼劍骨,什麼息塵?上古神器,玳萱既然能得,孤為何不能。”
“你且說怎樣才能取得。”他懶得聽墨辭廢話,隻需告知他結果便好,至於過程,他不甚在意。
“需要你的心頭血。”墨辭凝望著赫連野,像是注視著深淵。
“如此簡單?”赫連野嗤笑,他以為有何難,不過是一點心頭血罷了,取了便取了。他笑道:“孤隨你去看看。”
墨辭未說明的,是心頭血過後的代價。
夜已深,玳萱不知赫連野會來,慌忙整理形容,恐怠慢惹惱帝王招來禍端,神色凝滯。行禮過後,見赫連野身邊並無隨侍,單單隻帶了墨辭,心中不免起疑,繼而臉色大變,穩住聲音,問道:
“王上深夜到訪,可是有事?夜深露重,王上隻需傳喚便是,何需親自前來。”說罷斂目低垂,明媚動人的臉上多了幾分嬌柔。
玳萱和空桑錦大不相同,一個明豔動人,是明晃晃的奪目美,是人見了便是移不開眼。一個婉約嬌俏,大體可算是小家碧玉的長相,仔細看了倒有幾分耐人尋味的探究在裡麵。
要說兩人是根本不著邊的,可兩人的一雙眼卻是極其相似,清澈透亮,美得刺目。
“你可知劍骨。”赫連野踱步到玳萱身前,從她的眼睛上抽離,抬起她的下巴,輕輕捏起,修長的手骨節分明,透過皮膚傳來冰涼。
他俯身探究著這樣一張絕美的臉。燭光灑落在玳萱身上,她的膚色慘白。
冰涼的寒意穿透身體,她身形一顫,眼中驚恐,紅著眼含著淚,道:
“王上這是懷疑我?”三分我見猶憐,七分楚楚可憐。
赫連野不為所動,眼神冰冷,看不出情緒。玳萱心中慌亂無主,也猜了七八分來意。可就這樣白白將劍骨拱手於人,她不甘心。
她幾乎傾儘所有才得來的劍骨。上古神器,還有那個女人的神力。
“妾不知王上所說的劍骨。不過王上若是有用於妾,妾願傾其所有。”她毫不避諱的對上赫連野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睛。眼神交彙之際,赫連野仿佛透過這雙眼看到了空桑錦。不,那不是空桑錦。是一個和空桑錦有著相似容貌,卻比空桑錦美得驚心動魄的女子。
她屹立於天際,高高在上,不染塵埃,憐憫的看向天下人。
赫連野鄙夷的甩開玳萱,模仿著幻覺中那個女子,俯視眾生的睥睨天下,不過沒有憐憫,沒有仁慈,是遮掩不住的欲望和野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