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綁著(1 / 2)

臣好柔弱啊 馬戶子君 12417 字 6個月前

拾一說完,兩人似都震住了。

李無廷冷然沉眉,眼底情緒不明。

倒是李應棠回過神後,沒忍住把扇子一拍,慍怒道,“老賊怎敢!”

他怒完又反應過來,“……你進了相府?”

“是。”拾一不敢說自己是以賊的身份進去的,他磕了個頭,“請陛下責罰!”

李應棠深覺棘手,“陛下。”

先帝口諭就是崔家最大的保命符。

崔郝遠在外收拾得乾淨,罪證估計都藏在府中。就算暗中搜出什麼,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拿出來;若是沒搜到暴露了身份,反倒讓李無廷處於被動。

除非一擊斃命,否則不可貿然出手。

李應棠正在心頭犯愁,便聽身側傳來一聲,“無礙,不過是提早了一個時辰。”

拾一驚訝抬頭。

卻見李無廷麵色已恢複如常。

清冷的側臉映著背後大片簌白綻放的梨花,陽春時節透出一股肅殺,“錦衣衛聽令,調錦衣北鎮撫司——圍相府。”

丞相府,偏房。

寧如深雙手被縛在身後,靠著柴堆鹹魚攤。

這間房太過偏僻,一點動靜也聽不見。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隻能看見門窗外的光線一點點變暗。

暮色將近。

寧如深動了動四肢,有點後悔:

衣裳撕太開了,撲撲漏風,現在他的身子就跟殺魚的刀一樣冷。

李無廷怎麼還不來抄相府?

總不能抄家之前還要開個動員大會。

他獨自捱了會兒,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動靜。夾雜著細微的風聲,直衝著他所在的屋子而來。

寧如深心頭一動,抬眼望去。

下一刻,屋門被“哐”一聲推開。

一名身著禦賜飛魚服的錦衣衛站在門口,淩厲的眉眼在落向他時似乎愣了一下,緊接著握了握繡春刀,大步走過來。

“北鎮撫司指揮使尹照,見過寧大人。”

竟然是錦衣衛頭頭。

寧如深支著柴堆站起身。

他坐了太久,起身時還有些眩暈,垂頭間烏黑的發絲滑落到身前,襯得麵色更加蒼白,“有勞尹指揮。”

尹照看得不忍,扶了他一把。

寧如深餘光瞥見飛魚服那厚實的布料,眸光似饞涎地動了動……

尹照,“……”

他將帶來的披風給人一搭,“是陛下的吩咐。”

披風擋住了春夜潮冷的寒意。

寧如深往披風裡縮了縮,有些意外,“多謝陛下。”

他又朝外望去,“其他人呢?”

“圍了相府,在府外待命。”

尹照說著壓下冷戾的眉,雷厲風行,“事不宜遲,我帶大人離開。”

寧如深點頭,又朝尹照示意自己腕上的麻繩,“尹指揮,這個。”

尹照利落地伸手扣上繩結。

寧如深,“幫我綁到前麵去,記得把我磨的紅印子露出來。”

“……”

尹照頓了頓,朝人投去一道飽含千言萬語的目光,隨後將那麻繩重新一綁,露出雪色中的一抹擦紅。

他長臂伸過,撈著心滿意足的寧如深飛速離開。

·

寧如深被帶著一路穿過相府。

府中家眷、下人都嚇得躲進了屋裡,護衛則全部調去了府門外,路上幾乎沒遇到人。

臨近府門,尹照將他放了下來。

兩人遠遠站在一根院柱後麵,尹照按住寧如深道,“先等等,一會兒再出去。”

寧如深轉頭,“怎麼,我的出場有你的一些小設計在裡麵?”

尹照,“………”

尹照,“安靜看。”

寧如深配合地朝府門外看去。

隻見沉沉的暮色壓著遠處的天際,相府內外燈火通明。錦衣衛整齊列在門外,和府中護衛兩相對峙。

崔郝遠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爾等鷹犬,也敢圍老夫的相府!可是忘了先帝口諭,想要欺師滅祖?”

寧如深覷向身邊的尹照,添油加醋,“他說你是鳥狗。”

尹照瞥眼,一言不發。

府外的錦衣衛也一言不發,隻握緊了繡春刀。

崔郝遠見狀怒道,“好好好…老夫就同你們耗著。今天便是禁軍來了,也休想踏入這相府一步!”

話落,卻聽一道威嚴而清冷的聲線從府門外響起:

“若是朕親自來呢。”

整座府門前驀地一靜。

院柱後,寧如深微微睜大眼:李無廷?

透過層層護衛,隻見一抹玄色的人影自錦衣衛之後現身,即使看不清神色,也依舊能感受到那懾人的氣勢。

竟是天子親臨。

崔郝遠猛地震住,“…聖上!?”

李無廷負手立在前方,“崔相好大的魄力。”

“老臣不知聖駕親臨,望恕罪。不過——”崔郝遠話頭一轉,“陛下這是何意?先帝早有口諭,除謀逆大罪……”

“崔相違背先帝口諭在先,那便一視同仁,概不作數。”

“老臣何時違抗過!”

李無廷目若寒星,“先帝口諭親封的佐政大臣也敢綁,崔相眼中可還有先帝?”

崔郝遠眼睛茫然地瞪大了。

先帝口諭親封的,佐政大臣……?

寧如深迎著風吃瓜,眼睛吹痛了都舍不得眨一下。他吃得正歡,就聽身側落下一聲“走”。

胳膊上一股大力傳來,他被尹照飛身帶了出去——

披風呼啦一響。

府門前的燈火映出了兩人的身形。

李無廷正和崔郝遠對峙,循著動靜抬眼一望。

隻見攜風而來的人麵如白雪,烏發淩亂。

玄色的披風雖遮住了身形,卻依然在翻動間露出下方破掉的緋袍,細白的腕子已被麻繩磨得通紅。

兩人目光在半空相撞。

寧如深眸光濕潤,眼尾燒紅,看著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神色十分淒豔。

李無廷有一瞬震動。

雖然早聽過拾一的回稟,卻遠不及親眼所見的衝擊。

他眉間難得染上了怒意:

殺人、掠財、謀害朝廷命官……崔郝遠,還有什麼不敢!

李無廷麵色如霜,厲聲道,“敢對朝廷命官動用私刑,崔相真是一手遮天!”

“………”

崔郝遠看得呆住了。

他呆呆地瞅著寧如深,像是要把人瞅出朵花來,“不是、陛下,這人…寧學士?他什麼時候來我府上的?誰用私刑了?”

李無廷看他還敢狡辯,冷笑道,“不是崔相用的,難道是他自己用的?”

寧如深正被護送回李無廷身邊。

聞言垂頭拉了拉披風,輕輕一抖。

崔郝遠猛地覺出自己是著了道!

他目若泣血地盯向寧如深,仿佛在看仙人跳,“你…!好歹毒的心思!”

當朝唯一一位領“先帝口諭”的臣子。

三言兩語讓他“抗旨”的新帝。

好一出君臣相得!竟成了撬開他這銅牆鐵壁的利刀。辯駁已無必要,崔郝遠一口老血含在嘴裡,一手指著這對君臣抖抖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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