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廷冷笑,“不必。”
“……”錯覺嗎,有殺意。
寧如深摸了摸鼻尖準備退下,剛一轉頭,忽然又被叫住——
“罷了,你遣人送過來吧。”李無廷麵上要笑不笑,“朕倒要看看,霍將軍是如何言辭懇切,打動了寧卿。”
寧如深:。
他應了聲,退下去了。
…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外。
李無廷這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簾。
德全終於憋不住道,“陛下!怎麼能放寧大人去那麼遠的地方?”
李無廷沉聲,“他若有心,朕願成就他一身文績武功。”
德全先是啞了下,忽而又明白了什麼。
他心酸,“陛下用心良苦。”
李無廷又道,“況且……”
況且?德全抬頭看去,卻看人沒再說下去。跟前的帝王不知在想什麼,目光落向殿外的天際,似看向一個很遠的地方。
德全一頭霧水,想不明白。
轉而又在心頭犯愁:
但陛下心火灼烈……這一放寧大人去了這麼遠的地兒,真能熬得住?
·
寧如深回府後著人收拾了一番。
第二天上朝,改任他為監軍的旨意便下達了下來,朝中嘩然!
似覺情理之中,卻又意料之外。
軍情緊急,翌日便要啟程。
寧如深下朝後告彆了一群前來問候的同僚,隨後直接回府,為明天的離行做準備。
他回去沒多久,耿硯便來了。
耿硯毫不客氣地往他院裡一坐,大馬金刀地看著他府裡下人們來來回回忙碌:
“你真要走了啊,太突然了。”
寧如深點頭,“我也覺得很突然。”
霍勉的八百裡加急來得毫無預兆。
不過想到對方裝反的兩封信,他估計霍勉比誰都突然。
耿硯似想到了什麼,突然機靈道:
“那你這一走,以後我來爬你院牆,不都見不到聖上了?”
寧如深聽得無言,“我都走了你還來爬牆做什麼,你真是來做賊的?”
耿硯恍覺有理,又犀利一指,“你怎麼沒反駁最後一句!”
寧如深,“……”
他望著那副得意的嘴臉,啪一伸腿!
耿硯,“嗷!!!”
攆走了不請自來的耿硯,寧如深回到院中。還沒為對方不經意的那句話波瀾兩秒,他抬眼就看院子裡多了個人——
拾一旁邊,陸伍背了個大包裹向他看來。
熟悉的畫麵讓他都恍惚了一下。
隨後他定了定神,問,“你怎麼來了?”
陸伍道,“陛下說,讓我倆隨大人一路去北疆,以後就都跟著大人了。”他補充,“除了大人的命令,可不受任何調令。”
寧如深心頭一震,微微張嘴:……
李無廷這是,把拾一和陸伍徹底打包送他了啊。
他半晌點頭,“多謝陛下。”
…
啟程的時間門就在第二天中午。
寧如深東西不多,一切從簡。
嚴敏他們都留在京中看府,他隻帶了兩隻削鐵如泥的漏勺和一隊護衛隨行。
他出了府門,登上馬車前又朝皇宮的方向望了一眼,李無廷的麵容頓時浮現在他腦海中。
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
寧如深心頭忽而有了一絲異樣的情緒,他頓了頓道:
“我……要不再去同陛下辭個行?”
話落,卻聽車旁的陸伍說,“不必。”
寧如深扭頭,“?”
陸伍道,“陛下吩咐過,軍情緊急,叫你不用再去宮裡。”
寧如深頓時茫然了片刻。
……不用去見他?
這是什麼意思,要放置他?
他抿了下唇,隨後掀開車簾攀上馬車,“喔。”
馬車軲轆軲轆一路駛向北城門。
寧如深坐在車中,還琢磨著剛剛那事,一時也沒注意到馬車行到了哪裡。
思索間門,車廂忽而一晃。
馬車停了下來。
?寧如深掀起車帷,“怎麼……”
他話音在對上驛站外那道深青色的身影時,驟然一止——
黃塵莽莽的官道前,李無廷側身而立。
頎長而挺拔的身形沉穩如山,冷俊的側顏在一片荒寂的郊野外顯得清逸出塵,青衣溫若君子玉。
寧如深紛亂的思緒都戛然中斷了:
“……陛下。”
李無廷聞言看來,輕聲道,“還不下來,是在等朕來扶你?”
寧如深回過神,趕忙掀簾跳下馬車。
他幾步走到李無廷跟前。
要不是旁邊德全笑成一朵熟悉的爛花,他都以為是出現幻覺了:
“陛下怎麼親自來了?”
李無廷低聲,“不想見朕?”
寧如深動了動唇,“…不是。”
兩側的侍衛全都垂頭低眼,閉上耳朵仿佛什麼都沒聽見,靜靜佇立著。
李無廷看了他會兒,“同朕走走。”
寧如深應了聲,跟上前。
往外是一片寬廣無垠的郊野,荒草連天。
細風拂過,草葉沙沙晃動著。
李無廷一路沒有說話,寧如深也沒出聲。
兩人走出一截,直到四下沒了旁人。李無廷腳步停下,望著遠處草天相連的一線,喚了聲,“寧卿。”
寧如深扭頭看去,“是?”
“你此去……”
李無廷話剛開口,又頓住了。
他轉頭看向寧如深,眼底眸光微動,似掩下了千言萬語。垂在袖間門的指節微一蜷,最終還是沒忍住——
抬手將人攬入了懷中。
寧如深驀然被擁入天子懷裡,心跳驟疾。他一時沒回過神,驚怔間門,隻覺摟著他的臂彎緊實溫熱。
隨後李無廷在他猝然驚紅的耳側低聲落下一句,“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