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方向他還沒有讓她失望。
也好在，林泉在和她吃這“最後一餐”時，他選擇了誠懇。
兩盤意大利麵，一份蔬菜沙拉擺在中間。
林泉伴著倒紅酒的聲音說道：“見到你那一刻，我還在想要不要掩耳盜鈴。”
“不止吧，你剛才逛超市的時候也在想。”貝伊拿起刀叉邊吃東西邊說道。
林泉一頓，默了半晌才：“嗯。”
以前聽過冰雪聰明這個詞，那時不過就是四個字，認識貝伊後，這就是冰雪聰明的現實版。
貝伊抬頭看林泉一眼：“先吃飯，任何時候都要吃飯事大，要時刻記得保重身體。”
這話一出，搞得林泉明明很餓卻哪還有心思吃飯，這是在囑咐他分手後要保重身體嗎。
林泉一邊觀察貝伊神色，一邊說道：
“我是覺得不打電話就不會分手。晚打一天，也能再想想辦法。
因為我們在學校冷飲廳談過，你從沒有過出國計劃，那時候定的是我往返。
可是發生這樣的事，我父親在沒出事前又啟動一二五工程，類似進口館要鋪到各地，具體的就不解釋了。
你也可以理解為一二五是最低年限，加一起就是至少八年。
不是說八年間不能回國，是確實回去的時間會變少，因為我還可能要往返其他國家。”
更不用說現在公司都亂著套，需要時間去學習儘快上手。
自己也是一頭亂麻。
林泉覺得自己太難了，要養那麼多員工、承擔那麼多家庭，他父親是怎麼做到的。
這也是他不想在貝伊麵前展示的脆弱。
他怕貝伊說他弱。
林泉繼續解釋道：“問題也不止是八年。我怕你會考慮工作後，我們成家後，你和你媽媽，還有其他親人將來都無法接受這種異地。也就不想讓你知道我的情況，怕你考慮我們不合適。”
所以掩耳盜鈴的，不止是不通話就不會分手。
林泉還想多了解一些公司，再多了解一些，給他一些時間，看看有沒有可能既保障這些員工吃飯，又能改變公司發展前景。
萬一呢，轉移投資方向的同時，還能讓公司發展很好，這樣他是不是在貝伊麵前底氣足，在以後麵對貝家人時也底氣足，我們是有未來的。誰說將來結婚她要自己過，自己帶孩子，自己照顧老人，他可以陪在身邊，像正常的兩口子一樣。
而在林泉看來，對一個真心喜愛的女孩，也不該是什麼生米煮成熟飯。讓人家陷入無可奈何的境地和他在一起嗎。
更不該是走一步看一步，讓貝伊和他處到二十五六歲，然後埋怨他嗎，你這麼異地一直回不來還招惹要乾嘛。
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貝伊有天會怨他。
要說自私的地方……
林泉承認自己有私心，那就是希望貝伊這次能多愛他一點，多付出，由她心甘情願來這麵好不好，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他們在莫斯科生活，如果有機會的話，兩個人再一起回國。
所以他動了心眼，稍顯齷齪。
甚至都有點恨貝伊，
為什麼不是那種被物質打動的人。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想乾什麼就乾什麼，隻要你來，隻要你提要求，你要是想回國看家裡人，也可以隨時回去。或是讓家人來，隻要你提要求。
還有，如果連他這個人加上這些外力方麵都不能被打動，林泉就不明白了，貝伊為什麼要追著他要答案。
非要說清楚嗎，他不要分手。
想著這些，林泉的喉嚨動了動，負麵情緒全部被喚起。
有氣，有怨，有對現狀的心煩，更有對貝伊輕不得重不得的無奈。
貝伊終於放下刀叉，林泉嚷嚷餓沒吃幾口，倒是她吃了不少。
“說完了？那換我。
我不知道父母那一代人談戀愛，不聯係是不是意味分手。
但我知道，咱我們這代人是默認這種分手方式的。”
“林泉，你的許多考慮我都能理解，也很高興你是一個負責任的人。我的初戀，將來我和彆人講起，敢說他和我談戀愛是很認真的，想娶我的。你看你思慮的那些，婚後生活都有了。可是你從出事後一直到剛才的表現，卻真的很讓我失望。”
林泉看向貝伊。
貝伊也回望林泉坦承說道：
“我有反思過，我是不是在和你相處時，一直表現的情緒太穩定了，就給你錯覺，我能整理好所有情緒，不會有女孩們多想的通病？
可事實上，我曾輾轉反側地罵過自己，他都不給你打電話了，這就是現代愛情默契的分手方式，可你還盼著，你腦子是不是有病。
也多虧朋友們這次陪我來，讓我沒空在飛機上胡思亂想落地的場景。你不懂那份茫然，不安，難堪。
我會想，人家倆月不和你聯係，你還坐七個小時飛機跑來，像不像電影電視劇裡大了肚子找人負責。”
“一一，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請聽我說完。”
貝伊看著林泉的眼睛說道：“你知道嗎，下了飛機，坐在你派來的車上，我開過小差問自己，你說我這個中國女孩，在你那些助理眼中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包括你國內的朋友，我在讓朋友去套你的消息地址電話時，他們背後會怎麼談論我呢。”
貝伊扯下唇，想讓自己體麵地笑一下，卻失敗了：
“好在我到這裡後，你在我衣食住行方麵安排的很好，至少讓我在自尊心崩潰時會安慰自己，那些人不會小看我是來吃喝玩樂來占便宜的，在你心裡還有點地位。
不過，說實話，還是會有點控製不住多想。畢竟你是有錢人，我會琢磨，你安排的這些，花的這點錢，能派去人跟著，對你無足輕重呀。
是翩翩一直在鼓勵我，她說我陷入患得患失，我出了問題。
她提醒我，你隻看到林學長付出的錢，你看不到他安排這一切的用心嗎，猜不到他讓人拍你照片是為什麼。
是啊，是我陷入了患得患失。
以前，我從不會那麼小看你，也從不會這麼小看自己。”
林泉慌了，因為貝伊哭了。
貝伊哭著說：“因為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我都不知道，我看到的感受到的就是以上說的那些。你自以為是的負責，不想分手選擇不聯係的方式，讓我非常難過。搞得都要回國了，我要躲保鏢跑到你公司樓下逮你，你這是在乾什麼呀林泉。”
坐飛機來到這裡是為這種事情，然後從頭到尾還一直被這樣對待，媽媽要是知道一定會罵她。
林泉摟住貝伊的腦袋不停說對不起。
這一刻，林泉後悔極了。
可是有些事情已經發生，有些美好的東西在不知不覺間消失。
“所以林泉，我很高興你是我的初戀，但隻能到此為止。這次看你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因為我有冷靜地想過，我們確實有現實的原因，不合適，我不會來這麵生活。也有彼此的心理已經不對勁了，我現在就有點怨，有患得患失，感覺自己很糟糕，我不想再這樣糟糕下去。”
林泉緊緊抱住貝伊，“聽我說，一一，我錯了，真錯了。我改，我以後再也不會那樣了，你彆說分開，我求你了！”
……
回國的飛機上。
穆微直到此刻，還記得那天分手的晚上，在酒店門口，林泉哭了，給她們震驚到了。
也給她們展示一番什麼叫作“求你利己”，求貝伊回去調整心態，他們會重來。
簡直是求著貝伊讓吊著他，還守在貝伊房間外麵一夜。
什麼助理公司，這時候也不忙了，那些人一遍遍過來請，林泉也不走。
而貝伊卻沒有再見他。
翩翩說，那晚隔著房門，裡麵的外麵的都是一臉落寞。
讓她情不自禁地想哼哼那首歌當背景音樂：“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後……”
而據她所知，貝伊將林泉的所有聯係方式刪除了。
這可真是一位愛時極為努力，分手就毫不拖泥帶水的姑娘。
穆微感慨地問鹿佳：“真的有體麵的分手嗎？”
“這就已經很體麵了，沒吵沒鬨，擺事實講道理。”
“可是我想象中的，應該是麵對麵微笑祝福。貝伊也說過，她會那樣做。”
“那都扯淡，分手就說明出現無法調解的矛盾。祝福能祝，還隻限於貝伊和林泉這種情況。微笑就算了吧，心得多大啊。”
若乾年後吧，釋然才會微笑。
與此同時，張瑋出現在小洋樓裡，看著滿地的酒瓶子，林泉直接醉倒在貝伊送他的那些畢業禮物裡。
張瑋閉了閉眼。
到底啊，全搞砸了。
他來晚了一步。不，是晚了好幾步。
他怎麼就沒教林泉那招，男人要學會向女人撒嬌和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