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後怕擊打著她的心頭,鼻管一酸,眼淚打起了轉。
獨自承壓許久,得不到唐阮的半點消息,她每日擔憂卻無可奈何,隻能逼著自己努力加餐飯,等他回家。
有許多孤枕難眠的深夜,她都想好好地哭一場。
但唐阮不在,她不能在袁馳他們麵前露怯。她得幫他,守住這個家。
喬笙閉了閉眼,強行把淚逼了回去。
她突然很想見唐阮一麵,跟他說說話,哪怕隻是抱抱他也好。
她是真的,想他了。
俊俊撲來扶著喬笙的腰站起身,小腦袋在她腰間拱了拱,黑曜石般的圓眼最是清澈,喬笙破涕為笑,揉了揉它的腦袋。
鐵麵人捂著腰腹的劍傷,鮮血染紅了他的手,勉力飛下假山。
大約是痛極了,兩腿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一下子軟跪在地,幸好袁馳及時扯住了他的手臂,否則,腦袋又要再添一傷。
袁馳開玩笑道:“兄弟,雖然你之前傷過我們仨,可也不必行如此大禮。”
賀丘和覃川同時點頭:“沒錯。”
玉穗聞聲趕來嚇了一跳,確定喬笙無礙後,跑過去衝杵在原地的三人道:“他失血過多,臉都白了,你們能先給他治傷再敘舊嗎?”
喬笙從死亡的恐懼中緩過神來,她走到鐵麵人身邊,瞧了眼他的傷。
夜行衣被鐵劍劃破,露出裡麵翻飛的皮肉,血流如注,不斷從他的指隙間湧出。
“覃侍衛,你去與守門的金吾衛說一聲,這裡有人受了重傷,勞煩他們尋位大夫過來。”
“袁侍衛,賀侍衛,你們扶他去客房,先幫他止血。”
三人應聲,鐵麵人卻忍痛喊了聲:“等等,喬娘子,你現在快命人把百毒散送去詔獄!”
“什麼?”喬笙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不等鐵麵人解釋,鐵甲撞擊聲響起在這靜園中,隻見邵武帶著數名金吾衛急匆匆趕來,麵色嚴肅,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夫人,”邵武匆匆行禮,顧不得問坐在地上那人是誰,又為何會滿地是血,他直奔主題,“國公在獄中中了劇毒,張太醫命屬下來取夫人手上的百毒散,或可救國公性命!”
唐阮中毒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為什麼會在詔獄裡中毒?這不是他與官家布的一場局嗎?
喬笙完完全全被那句“國公在獄中中了劇毒”砸暈,她張了張口,脫口問道:“你說什麼?”
邵武以為喬笙問的是“百毒散”是什麼。
這個問題,張太醫告訴過他答案。
“就是上次國公身中箭毒,夫人幫他敷的那瓶藥!那就是百毒散!”
*
戌時末,邵武帶著百毒散疾馳回了詔獄。
上次唐阮解毒用去了小半,小瓷瓶中剩下的藥丸被張太醫悉數搗碎,略微兌水進去,攪成粘稠的藥泥,塗於側頸毒蟲噬咬的傷口上。
傷口太小,不利於藥物的吸收。張太醫取出藥箱常備的小刀,過火灼燒後,在唐阮的小臂劃出一條長約三寸的傷口,將剩下的藥泥全部塗抹上去。
多虧了柳玉竹那句“以毒攻毒”讓他聯想到之前為唐阮治箭傷時,曾發現唐阮使用過百毒散解毒。
傳聞道,百毒散,集天下至毒練成,可解百毒。
但實際上,醫書有載,現存之毒,皆能被百毒散所克化,無一例外,絕非僅僅隻可解百毒。
正是因此,百毒散格外難煉,千金也未必買得到一瓶,就連太醫院也找不出一顆百毒散的藥丸來。
若連它都無法克化唐阮體內之毒,那就隻能說明,此毒為新毒,無藥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