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屠殺守墓人一案,包括之前跟著南宮熾做下的許多錯事,張普都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將靳忠擇了個乾乾淨淨。
周瓊走到喬笙身邊站定。讀書郎細皮嫩肉,不論是抗打還是自愈的能力,都不如武將。月前的傷到現在還沒養好,蒼白著一張臉,灰白的唇瓣卻彎著一縷笑。
“這一次,總算沒有負你。”
去歲他是官家欽點的狀元郎,南宮珞以他爺娘性命相要挾,他本可以上報官家,擺平這一切,卻因為無意間偷聽到南宮熾對秦家的栽贓陷害,而選擇與官家聯手,潛伏到南宮熾身邊,搜尋罪證。
雖然現在看起來沒什麼大用,但也算,幸不辱命。
“多謝。”喬笙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說出來,“其實你不必如此。”
搭上自己的幸福以身入局,對周瓊而言,實在不值。
她欠他良多。
相處多年,周瓊對喬笙的一顰一笑都熟悉至極。喬笙的每一次蹙眉,每一次斂眸,他都能輕易讀懂內心的隱秘。
就如此刻,他看著喬笙漫過眉梢的歉意,就知道,喬笙怕是覺得這恩情沒法兒還了。
“阿笙。”
這個稱呼許久不叫,乍然出口,兩人都覺得有些陌生。
周瓊停頓片刻,才接著道:“我先前與你說過,你我之間,不必言謝。從前不必,之後,更不必。從始至終,都是我對不住你。”
這話聽得耳熟。
喬笙的腦袋終於記了一回事,這句話,在曹府布燈那夜偶遇周瓊時,他也曾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他反複說是他對不住她,可是……除了一聲不吭地棄她娶了南宮珞,他究竟哪裡對不住她了?
剛想問個明白,就見靳忠的身影晃過宮門,一閃而逝。她有話還想對靳忠說,便隻能匆匆跟周瓊告了彆,捉裙追了上去。
金鑾殿的長廊下,唐阮懟著嘴角,目光緊鎖著不遠處的一雙倩影。
女子螓首低垂,男子笑意溫雅,怎麼看都是天造地設的恩愛佳人。他隻恨自己沒生出對順風耳來,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李乾燁走著走著,聽到身後沒了腳步聲,回頭一看,就看見唐阮一副被陳年老醋泡發了的模樣,不禁失笑出聲。
“快走罷,人家就說兩句話,拐不走你媳婦兒。”
*
喬笙追上靳忠時,他正站在趙拐麵前,跟自己的阿爺大眼瞪小眼。
聽到腳步聲,靳忠的身子明顯地僵了一瞬,木偶似的,一點一點,扳過身來,眉眼耷拉著,頰上的兩坨肉也耷拉著,瞧著像是不敢麵對她。
喬笙看見他這幅神情,心裡愈發緊繃,手掌止不住地冒起了冷汗,咬唇咬到唇瓣青紫,才把哽在喉頭的話說了出來:“靳叔,我阿爺……”
靳忠的嘴唇蠕動了幾下,嗓音聽起來比先前更加嘶啞,“小姐,家主不在京都。等過些日子吧,奴才再帶你去找他。”
隨著這句話說完,趙拐才終於確認,站在他麵前的,就是那個不知死活十幾年的親兒子。
當即一拳錘在靳忠的肩上,把他打得往前踉蹌了一下,而後橫過手臂緊緊攬住他,眼淚撲撲地下落,眨眼的功夫就打濕了靳忠的小塊衣領。
喬笙不忍打斷這來之不易的父子相見。她想,靳忠之所以那樣說,許是阿爺年紀大了,身子不好。久病臥床的人,受不住長途跋涉,也擔不起驚嚇,很該由她去見阿爺。
周瓊不知何時追了過來,將她的注意力轉移到彆的話題上去。
“你接下來可還有事?”
喬笙搖搖頭。她打算在宮門外等等,等唐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