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滿朝大臣皆在休假，天子自然也是。
恬期昨天晚上玩很痛快，睡得自然也不賴,一覺睡到自然醒,一伸懶腰渾身都酸。
他停下動作，偷偷來看息暘表情,後者單手把他攬過去,碰了碰他嘴唇,“醒了？”
“嗯……”恬期也回親了他一下。
人家都說一回生二回熟還真不是假,這第二回弄下來就是比第一回要順利多——至少是辛苦值當了。
也或許是因為那種事情順利緣故，恬期忽然感覺兩人關係一下子拉近了很多，就覺得息暘怎麼鼻子這麼是鼻子，眼睛這麼是眼睛,簡直就像是根據他心意定製一般。
他盯著息暘看個不休，弄對方心又是一陣陣軟：“看什麼呢？”
“看我哥哥呀。”
息暘輕笑：“怎麼突然之間這麼會說話？”
“還不是……”恬期想說還不是你弄好，但轉念一想,功勞也不全是息暘，就有點悻悻，感覺好像自己比息暘付出多了,不過白日裡都是息暘照顧他,也算是抵消了吧。
恬期經常會打自己小算盤，暗地裡斤斤計較,這一點從他轉動眼珠和微微抬高下巴就能窺探出一些,息暘把他擁在懷裡,溫柔拿臉頰來蹭他,恬期頓時又笑了起來,顧不得再計較他跟息暘誰付出更多,直接摟著他脖子用力親了一口。
目光落在他發根處，忽然一頓。
猝然之間，他眼睛亮了起來，慌得用腦袋磕了息暘一下：“哥哥你看你看！”
息暘：“？”
他試圖順著恬期眼神去看，但他眼睛長在眉毛下麵，怎麼也不可能看得到自己發根，隻好道：“看什麼？”
恬期終於後知後覺：“你看不到，我，我我拿鏡子！”
他從被子裡鑽出來，披著衣服赤著腳跑到梳妝台前，雙手抱著銅鏡又奔回來，利落爬上床把息暘扶坐起來，一邊舉著鏡子，一邊伸手來撥弄他頭發：“你看你看，是黑！新長出來是黑色！！”
息暘慢慢把發頂湊近鏡子，手指撫上頭頂，眼中不確定漸漸被欣喜取代，他看向恬期，下意識笑了一下，“阿期……”
恬期直接撞到他胸前，他用力抱著息暘，拿著鏡子手在他背後攥很緊，下巴放在他肩膀，道：“我就知道，你這麼年輕，隻要把那幾味刺激性很強內服藥換掉，就一定會變回來。”
他高興連雙腿都纏上了息暘腰，激動亂蹭，矜持小聲興奮：“我怎麼這麼厲害！”
息暘伸出雙手環住身上八爪魚，忍俊不禁道：“畢竟是桃仙下凡來。”
恬期平日裡廉不知恥，這會兒聽他一說，卻忽然羞臊了起來，他慢慢放開息暘，不好意思直視他眼睛，道：“其實，這個方法，我舅舅肯定也知道……可是，他跟我不一樣，我是因為你，你不會傷害我，我知道，隻要有我在，你肯定不會犯病，所以才敢這麼做，把那幾位藥換掉，風險極大……還有一點就是，瘋毒過了那麼多年，用藥壓製那麼久，固然更加頑固，可藥效，也肯定會有所減弱……”
他居然還懂得謙虛。
息暘握住他手，道：“不管你怎麼說，在我心裡你都是最厲害。”
恬期嘴角開始不聽話上揚，他抿下來，嘴角又不聽話揚上去，再抿，再揚……息暘笑出了聲，恬期立刻把身體往前一趴，額頭抵在他胸前，臉朝下大大笑了一下，等激動情緒過去，才伸手摟住他腰，一本正經哼道：“本來就厲害……還用你說。”
新年第一天就有了這麼好收獲，恬期對這一年分外期待了起來。
息暘對自己外貌還是很重視，至少這件事顯而易見讓他有了好心情。
這也讓恬期更加有了動力，幫他藥浴時候遠比之前耐心多，每次光給他按摩發根都能搞小半時辰。
因為頭發事取得了良好進展，恬期在他腿上也開始越發下功夫，因為自信，他越發坦然和大膽，隻要見到息暘閒著，就一定會揪著他去做複健。
他推著息暘走過走廊，嘴裡喋喋不休：“其實這麼多年下來，你骨頭應該已經長好了，腿部肌肉萎縮才會導致一直站不起來，我看這段時間下來你腿確開始有了好轉，咱們就多堅持堅持，快話，說不準今年中旬就能站起來呢。”
他滿懷期待，息暘端坐著，無意識轉著手指扳指，不管恬期說什麼，他隻低低應著，並不附和。
在恬期看來，開頭好了，一切肯定都會變好，他歪頭看了看息暘後腦勺，伸手扯了一下他頭發。
宮內下人已經習慣他虎口拔毛舉動，可每回看到還是膽戰心驚，戰戰兢兢垂下腦袋，默默在廊柱前站好，不敢再往前跟。
息暘頭皮被扯疼，也隻是微微皺了一下眉，扭頭來看他，聲音輕柔：“怎麼了？”
“今天也不要我陪麼？還要自己練呀？”
“嗯。”息暘頜首，道：“自己就好。”
恬期心裡很不舒服，他跟息暘都已經這麼熟了，如今兩人各方各麵都算得上挺和諧，雖然他因為怕出力很少配合息暘行房，可也經常會互相撫慰。
在他看來，兩個人已經足夠親密，應要到了無事不談地步，可息暘每次練習卻還是避著他，他皺了皺眉，道：“可我想陪著你。”
息暘仰起臉來看他，眼神溫柔：“你隨便去做點自己喜歡事，不好麼？”
恬期還是很不滿，“我又不會笑話你。”
恬期想法很簡單，他喜歡息暘，息暘也喜歡他，兩個互相喜歡人，自然是要同甘共苦，他想親眼看到息暘站起來那一刻。
而且他最近總想息暘，也不知為什麼，哪怕息暘在身邊，都忍不住想他，若是離遠一點，就更加想了。
他舍不得離開息暘。
息暘握住了他指尖，輕輕搖了搖：“好阿期，你去休息一下，嗯？”
息暘在跟他撒嬌。
真是不要臉。
恬期一邊想，一邊臉頰發燙，沒好氣甩開他手，扭頭走了。
他走出去，讓人搬了個躺椅出來曬著冬日暖陽，時不時扭頭看一眼息暘所在房間，裹一下身上蓋著披風，腦子裡湧出他抓著鐵架汗水淋漓模樣。
有些心疼。
他又想到了夜晚因為自己而汗流浹背男人。
又止不住心動。
完了。
恬期想，我真是個銀當人。
雖然這也沒什麼不好，畢竟他跟息暘已經成親了，彼此相處舒服最重要，看息暘應該也不排斥。
可也不能總想著這檔子事兒吧。
恬期抓了抓頭發，讓人去床頭把自己書拿過來，宮人動作很快，恬期把幾本書往腿上一放，正想挑一本來看，卻忽然從裡頭揪出了那本全景龍陽圖。
這一下，真是不想都不可能了。
他紅著臉四周張望了一下，下人們都站很遠，息暘也不可能偷偷過來，糾結了一會兒，便在青天白日下偷偷翻看了起來。
明明都已經看過了一遍，可再看一眼，卻還是心癢難耐。
要是息暘腿馬上能好就好了，他現在都不敢看，怕息暘知道了要生氣。
不過，息暘要是真能站起來話，以後豈不是就不用他費勁兒了？恬期越想越美，急忙把書合上緩了緩呼吸，再重新拿起來。
息暘也怕他等太久，其實往日他都是夜裡練，但最近恬期催他催緊，他又不好再消極怠慢，惹恬期生氣，隻能白日裡也配合他練上一個時辰。
驅著輪椅行過走廊，一眼便看到恬期偷偷摸摸樣子。
太陽已經西移，光芒明亮而不刺眼，心上人緋紅臉蛋通透誘人，鼻尖密布著細密汗珠兒，像是在看什麼激動人心東西。
男人若有所思，緩緩行過去，輪椅碾過雪地聲音都沒有被察覺，他來到近前，歪頭看了看恬期表情，“離那麼近，看什麼呢？”
恬期立刻把書翻過去倒扣，卻正好把封麵上字暴露在了息暘麵前，男人表情微不可察起了變化，恬期臉更紅，趕緊塞到屁股底下，抬手把大氅帽子蓋住眼部以下，吞吞吐吐道：“沒，沒什麼。”
他心虛轉開眼珠，息暘慢慢笑了笑，伸手彈了一下他腦門兒：“有那麼好看？”
恬期沒吭氣兒。
息暘心裡多少是清楚，恬期初經人事，又值少年，會一時上頭再正常不過。
隻怕和自己，也不過隻是一時‘上頭’。
他一臉窘迫，息暘也沒有追問，而是道：“餓不餓？一起吃點東西。”
恬期點了點頭，又指著前廳，小聲道：“你先去。”
息暘沒有拒絕。
恬期目送他身影遠去，趕緊把書收拾了一下，蹬蹬跑回臥室放好，努力讓自己顯得坦然，才敢在他麵前坐下。
息暘平靜給他夾菜，恬期拿筷子手都有點抖，他隻好暫時放下來，輕輕咳了咳，道：“那個……你，你以前，應該也看過吧……就，就其實，這個，這個對那個，行房，也是有好處。”
息暘笑容未變，給他倒了杯水，道：“那晚點我們一起看吧。”
“……一，一起啊。”恬期不是很確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雙手捏著杯子偷偷看他，他覺得息暘好像不是很高興，這倒也能理解，畢竟他現在隻能看不能用，恬期猶豫了一下，忽然扯著凳子擠到了他身邊去，小聲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息暘放下茶壺，目光落在他精致臉上，道：“阿期看書難道不是為了以後與我方便麼？”
“當然了！”
“那我怎麼會生氣呢？”
“嗯……”恬期大著膽子道：“可能因為你小心眼。”
他眼珠可真漂亮，世間最美麗寶石也無法比擬，息暘眼睛一眨不眨望著，然後他湊過來，在恬期嘴唇碰了碰，柔聲道：“我改變主意了。”
恬期也沒忍住親他一下，問：“什麼主意？”
“如果日後我不喜歡阿期了……”他觀察著恬期表情，很輕道：“我就放阿期出宮。”
恬期很驚訝。
隻有驚訝。
然後他撲哧笑了，又吧唧親了息暘一下：“我就知道，哥哥病一定會好。”
他很開心，真很開心。
息暘想，原來知道我會放手，他會這麼開心。
他脖子不受控製動了動，手指蜷縮，費勁把眼睛從恬期臉上挪開。
恬期當然高興，這代表息暘沒之前那麼瘋了，至於不喜歡他，他根本不擔心息暘有一天會不喜歡他，他比誰都堅信，息暘這輩子都不會不喜歡他。
息暘雖然腿不能動，但手臂力量卻十分驚人，恬期以前就知道，但這一夜，他更是深有體會。他這才明白，什麼狗屁和諧，都是假，息暘都是裝，他想弄恬期時候，真能把他弄死。
恬期癱成死魚，昏睡過去，迷迷瞪瞪醒來時息暘正虛偽在床邊照顧他，男人眼神擔憂：“你發燒了。”
恬期非常生氣，但渾身難受，脾氣根本發不出來，隻費勁哼哼兩聲。
“好好養著，這幾日便不要下床了。”
恬期氣砸床，但手臂力氣太小，砸像在撒嬌。
他渾身都疼，皮膚大片淤青和紫痕，息暘耐心幫他上藥，親自喂他吃飯，恬期從早躺到晚上，才感覺稍微恢複了點力氣。
息暘又來陪他，恬期索性蒙著頭不理，他委屈極了，再也不想要息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