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傷心的人(1 / 2)

趁著紅燈的時候,七海建人從後視鏡裡打量著後座的五條悟。

接著他側過臉,以眼神無聲地向副駕駛上的鬱也詢問——

“這家夥又怎麼了?”

從機場接到兩人的時候,七海就看到了五條悟身上籠罩著的,幾乎快具現化的陰雲,就仿佛他的心正在下雨。

鬱也搖了搖頭,示意他也不清楚五條悟又鬨起了什麼彆扭。

鬱也明明記得,他們剛登機的時候還好好的。但自從五條悟吃了那一份抹茶味甜甜圈後,他突然就變得難以形容的憂鬱起來。

最後,五條悟連話都不想說了,把墨鏡也換成了眼罩,蜷著腿,在座位上睡起了覺。

而之前向鬱也索要聯係方式的女孩兒談興不減,瞧出鬱也害怕打擾五條悟休息的模樣,女孩兒還主動提議,要跟五條悟換位置。

五條悟當即似笑非笑地拒絕了,拒絕得十分直接,害得女孩兒有些訕訕。

當時,接到女孩兒尷尬求助的目光,鬱也便下意識地遞了個台階,他體貼地道:“抱歉,我的前輩最近……可能是工作太累了。不過沒關係的,我們不是有彼此的聯係方式了嗎?可以下次再聊。”

鬱也說出這話的時候,五條悟像是嫌他吵似的,在座位上動了動,椅背扶手似乎都要被他掰斷了,發出清脆的“哢”的一聲。

不過五條悟對女孩兒的拒絕,也隱隱地讓鬱也鬆了口氣。

因為他的身體實在是疲憊,強打著精神完成一場與陌生旅人的交談,對他來說也是負擔。

然而,在結束了同女孩兒的對話,鬱也重新睡過去以後,還發生了一件事——

這回鬱也睡得更沉了。

進入睡眠後,身體的溫度會降低。

蓋在身上的製服外套起不了多少作用了,於是,怕冷的鬱也自然而然的向身側的熱源尋了過去。

熟睡的鬱也將腦袋靠在了五條悟的肩膀上,身體也倚了過來,同五條悟手臂擠著手臂。

五條悟默默地調整了座椅,由著鬱也折騰,在他身上找一個好位置。

鬱也的側臉緊貼著五條悟的肩頭,柔柔地蹭著,直到沾染到更多從五條悟襯衫下透過來的皮膚的溫度後,他才在睡夢中滿意地喟歎一聲,不動了。

飛機平穩後,女孩兒就解了安全帶,想去一趟洗手間。

她站起來的同時,不經意地往後排一看。

五條悟低著頭,他銀色的後腦勺,幾乎將靠在他肩頭的鬱也整張臉都擋住了,隻露出一點兒下巴尖。

五條悟抬起手,頎長漂亮的手指無比自然地捏住那白皙的下巴尖。

鬱也太白了,沒一會兒就被捏出了道紅痕。

五條悟其實什麼都不打算乾,他就是無聊兼好奇,嗅著鬱也甜甜的呼吸,在湊近了觀察鬱也熟睡的模樣。

但從女孩兒的角度看去,五條悟低著頭,仰著鬱也的下巴,就仿佛是在跟鬱也接吻。

感受到了女孩兒的視線,五條悟抬起頭。他勾住眼罩,露出半隻眼睛,虹膜是不輸給機窗外天空的明媚的藍,密茸茸的銀色睫毛輕顫著。

五條悟眨了眨眼,朝女孩兒無聲地笑笑。

總之,就跟鬱也不知道五條悟為什麼突然會心情不好那樣,鬱也也不清楚飛機上熱情跟他交談的女孩兒為什麼會在抵達後態度變得冷淡——

但這兩件事鬱也都沒往心裡去,他唯獨惦記著的,就是要儘快收回他的馬甲。

若是在場的人是灰原,他肯定會好心又善良的幫著鬱也和五條悟重新組織對話,給予兩人交流內心,消除誤解、增進感情的機會。

但換做是七海的話——

方才以眼神詢問鬱也的那一句,就已經完成了七海製定的“作為後輩偶爾也要關心一下前輩的情感問題,這樣才會顯得比較有人情味”的工作任務指標。

隻不過,作為社畜在職場上經曆了痛苦修行的七海,並非冷酷無情地將他生活中的一切都設定成資本家那一套KPI考勤。

他偶爾也是會不收費的加一次班的,起碼看在他跟五條悟多年交情的份上——

此刻,後座上的五條悟正單手撐著下巴,他看著窗外,隻留下一張俊美而憂鬱的側臉。

車載廣播裡,小野麗莎正在唱歌,她低沉纏綿的嗓音很容易就叫人勾勒出一曲心碎的離彆。

七海伸手切斷了廣播,給予了五條悟一次額外的關懷。

畢竟,像五條悟這樣的傷心人,還是彆聽慢歌了。

*

淩晨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著,而這瞧著尋常的雨中,卻好似多了什麼東西。

它沉甸甸的,仿佛隻要落到某個人類身上,就能拽著他,拖入深不見底的地穴裡去。

郊外,一座廢棄的遊樂場。

當地警方接到指示,不光是在遊樂場的入口,更是在周邊十公裡以內的公路上都拉起了警戒,禁止一切車輛行人的靠近。

兩位小警員穿著雨衣,哆哆嗦嗦地湊在一起。他們想點根煙,無奈手臂像被綁上了幾公斤的鉛球,怎麼都抬不起來。

隨著這場雨,氣溫驟降,張口便能嗬出寒凍的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