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2 / 2)

“但是你都十多歲了吧?似乎也不是個啞巴,所以你要是什麼都不說,我是不會帶你回家的。”

“到時候你就不會再見到我家裡那個小丫頭了。”

言夙見小孩不願回應的樣子,頓時就又加了一句:“帶你下山的時候,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本事了。”

“所以不要想著你能偷偷進來看人什麼的,你不可能瞞得過我。而且我家中護院也各個本事不差。”

一副你要是現在不想進這個門,以後你都進步去,而且小丫頭再長大點就更不會記得你的嘴臉。

小孩簡直要氣死了。

——被拉著洗澡、塗藥、看病,特彆是在院子裡看到阿詩婭的時候,他真的覺得這人是好人了。

結果就是這麼個好人?

小孩氣的小胸脯起起伏伏,換牙的漏風牙口嗤嗤兒冒氣,言夙頓時憋不住一張壞人臉,噗嗤直笑。

一開始阿爾牧還沒反應過來,結果自己聽到了聲音,頓時又氣又羞,對言夙就更恨不得咬一口了。

把阿詩婭留在這種人這裡,真的不會被帶壞了嗎?

山外的壞蛋果然討人厭的很。

可是阿爾牧不得不承認這人的厲害,不情不願地吐出一句:“我,告訴你。”

——語調有些奇怪,但好在能夠聽懂。

言夙忍不住摸摸這倔小子的頭:“這才是乖孩子呢。”

阿爾牧氣的一把甩開他的手,匆匆跑上台階去推門,一副怕言夙反悔的樣子。

——又或者是怕自己很快就沒有勇氣再提起那天的事情。他要先去看一眼阿詩婭,反正都已經暴露了,這次自然是要正大光明的看了。

言夙也不惱,進了院子關上門,然後慢悠悠跟在了倔小子的身後進了後院。

孩子們還在院子裡的曬太陽,阿詩婭看著阿爾牧進來,果然目光又落在他身上好一會兒,隻是依舊沒有跑過來親近。

——阿詩婭對這個小哥哥隻是覺得有些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畢竟也是好些日子沒見到了。

阿爾牧卻是一直走到阿詩婭的身邊,摸了摸她的頭。

“哎,小心哦。”小崽連忙要過來拉他,他們家的小妹妹脾氣可大了,不熟悉的人湊近會挨打的。還會被小狼崽凶。

但是意外的,小狼崽在看到小妹妹沒有動手的時候,也就沒有凶。

小崽頗有些摸不著頭腦,轉頭去看跟在後麵進來的言夙。

倒是紅鳶看出點什麼,向言夙投去求證的目光,這該不會是小丫頭家裡的人吧?

言夙哪知道這倆孩子到底是什麼關係,但肯定是認識的。

“紅鳶,中午咱們吃什麼呀?”言夙問。

紅鳶:“……”少爺呀,我不是想知道這個哦。但是紅鳶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撿回來的小孩子還隻喝了幾口早上剩下的米粥墊肚子呢,就算是為了這孩子,午飯不也得早點吃?

紅鳶隻好放下針線簍子,說道:“那我這就去準備做飯。”

就她這手藝,午飯吃什麼還有什麼挑挑揀揀的嗎?熟了不就行了?

讓阿爾牧陪著阿詩婭玩了一會兒,言夙交代紅鳶熬的薑糖水端了出來,言夙叫他喝了一大碗。

——其他孩子就不用了,有言夙幫忙養著呢,身體倍棒。

阿爾牧喝的直吐舌頭,渾身冒汗,倒是一時讓其他小孩兒都避而遠之,生怕自己被傳染了風寒也要喝這玩意兒。

見他喝完,言夙就給人拉回了屋裡,身上冒了汗就彆招風了,而且都跟小妹妹玩這麼久了,該交代正事兒了。

可能是不需要在隱藏,阿爾牧的本性表露無疑,對言夙的話撇撇嘴,一副很嫌棄的樣子——誰跟阿詩婭玩好久了,不就那麼一會兒?

但是想到言夙之前的話,他也沒法兒不聽話。

“我們,是土族。住山裡,不害人。”阿爾牧的口音還是奇怪,外麵的話似乎說的也不是特彆利索。

——其實也就是口音濃重的方言之間的區彆吧。

阿爾牧努力表達出自己的意思,言夙理解了好一會兒,忽然明白自己撿到的兩塊金塊的來曆。

沈飛玹說有這樣散落的金塊的地方應該有金礦才對,他卻覺得他撿到金塊的地方,哪裡都不可能有礦脈。

阿爾牧說,他們的族地裡是發現了金塊的,他說不清楚數量,但是對他們族人而言卻是能叫他們過上好日子的。

——他們偶爾也會跟外麵的人交易,所以金子也是能用的出去的。

隻是懷璧其罪,他們的族地雖說難找,但巨大的利益麵前,那些艱難險阻又算的了什麼呢?

終究還是找到了他們的族地,一大夥人在他們的族地燒殺搶掠,搜刮他們手裡的每一粒金沙。

阿爾牧慢慢地說,隻有不哽咽的時候,他才會出聲,但淚水已經將他的胸前都沾濕。

言夙給孩子遞了個帕子。

雖說逼一個孩子說這些事情很殘忍的樣子,可就如言夙之前所說,小丫頭年歲小,說不清楚也就算了。

可不能明明都能搞清楚狀況了,他還不管不問——那真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可就死不足惜了。

“你知道那些人是什麼人,怎麼找到你們的嗎?”言夙覺得這小孩的家長們,不會在山裡待得久了,就格外的天真認為人都是好人。

不然梁飛怎麼會說那麼多山外人和土族之間的矛盾?現在這不是單方麵的事情嘛。

所以那些人肯定也會對山外人有所防備,找人交易大約也是比較熟悉的人了,用金子的話也肯定會做一些預防。

——比如像沈飛玹告訴他的,用金珠子交易。

小孩搖了搖頭,他不是很清楚,那天的事情發生的太快了,他還在夢裡就被阿爹扯起來,跟著族人們逃跑。

跑著跑著,身邊的大人越來越少,同伴們也紛紛走散,最後剩下他一個人在山中躲藏。

又迷路,又不敢找路,生怕路還沒找到,就先被那些壞人找到。

一直都不記得過去幾天,吃不飽、穿不暖、睡不好。如果不是被言夙發現,隻怕他也再撐不了幾個晚上。

言夙摸了摸孩子的頭,給他仔細擦乾淨臉:“那你打算回去看看嗎?”

小孩一下抬起頭,紅著的雙眼中悲傷還沒退去,就被懇求爬滿。

~

雖說提了去山裡看看,但言夙對此還能找到他家裡人已經是不抱什麼希望了。

從遇上小丫頭那天算起,都過去多少天了?

即便有像小丫頭和阿牧這樣被族人帶出來的,也不知道逃到了哪裡去,想找人,即便是有言夙在,那也是大海撈針。

——所以說是帶阿牧回去看看,說的是回他們的族地看看。

這也是要等到阿牧身上的好全的。

阿牧心裡雖然有些著急,但最終也沒多說什麼,每天除了自己給自己換能看到的傷口的藥,就是跟阿詩婭玩兒。

聽到阿詩婭成了言夙的孩子,等過一段時間就會去上戶口,他也沒有過激的反應。

——哪怕時間短,可他依舊看得出阿詩婭在言夙這裡過的是什麼日子。

縱使不是什麼所謂“珍饈美饌”“鮑參翅肚”但也是吃飽穿暖,萬事無憂。

言夙還能縱容阿詩婭養狼崽子。

阿牧隨著言夙等人出門,就遇上了挑著擔子找過來的梁飛,他們這是要去拔秧了。

“哎,你怎麼把這孩子帶上了。”梁飛詫異都很。

不得在家養傷?而且雖說彆家十一二歲的孩子也確實能下地了,但這孩子養在了言家,言夙能讓人下地?

言夙聳肩:“他自己要跟的。對了,這孩子叫阿牧。”

——阿爾牧這個名字顯然跟山外人的取名習慣不一樣。阿爾牧自己也知道,所以告訴言夙的時候,就自己省了一個字。阿詩婭的名字就直接沒說,讓言夙叫他給她取的名字就好。

——這個崽自帶名字,言夙是很高興的。但是不願說小丫頭的名字還要紮他一刀,這就有點討人嫌了哦。

梁飛看了一眼阿牧,隻見他步伐沉穩,身體似乎恢複的不錯樣子。

等到了田裡,這小子下田的速度竟然比言夙他們還快。

梁飛這還在講秧馬的用法和拔秧的訣竅呢,這小子已經抱起一個放到田裡,坐穩後麻利的拔秧。

——看似在扯,但是每一根秧苗的根須都沒有損傷。

很快就拔好了一捆的量,小手扯過兩根稻草,一繞一拉,就穩妥捆紮好,放到了身後的小倉之中。

梁飛:“……這是個老手。”

五個護衛:“……”我們學了好些天了,但自愧弗如啊。

~

轉眼到了旬休的日子,言夙也忙完了插秧和草藥苗的事情——上山的時候,言夙沒帶上阿牧,但留意了一下山上的痕跡,找找看有沒有阿牧族人的蹤影。

——隻是也不知道什麼緣由,與貓爸爸一樣,沒找到。

其實也確實過去挺久時間了,還蓋過雪,又上哪裡找去?也隻有跟阿牧最後走散的那些人的痕跡還比較新,隻是依舊是沒找到人。

言夙趁著旬休的日子,帶著阿牧一同進城,給他買一些布料做衣裳。

現在言夙雖然挺有錢了,但也還沒到學那大戶人家往家裡堆放一倉庫的布料,隨用隨取。

“我們先去接人,然後再帶你去挑布料。”言夙付了進城費,拉著阿牧往書塾的地方走去。

阿牧對布料的花樣其實沒什麼想法,隻要結實耐穿就好了。

倒是要去書塾,讓他有幾分期待,完全不知道其實接個人也就是在書塾外麵等著。

言夙看著阿牧這麼大的年歲,就想起來問一句:“你要過來讀書嗎?”

“也剛好跟大崽一起做個伴。”言夙這麼一想,倒是覺得這也可以。兩個孩子互相照顧的話,他還能放心一些。

——雖說季夫子也說了,書塾裡有照顧基本生活的人在,可幾個人照顧那麼多的孩子,難免有疏漏不是?做家長的哪能不擔心?

但是兩個孩子一起,倒是能有商有量,還是很不錯的。

不得不說阿牧有一瞬間的心動,但最終沒有應下,畢竟他又不是言夙的兒子,言夙救他、給他住、給他吃喝,已經是天大的恩德。

他還想花言夙的錢讀書?他哪裡有那麼大的臉?

——這想法要是讓言夙知道,怕是得說一句“孩子你可以有這麼大臉,畢竟老天爺給你付了撫養費”。

見小孩搖頭,言夙一時也沒再說,說不定人家就是不愛讀書呢。

到了書塾前,就見書塾的門大開著,已經有零星幾個家長等著了,他們都沒有言夙的速度,也不知道是多早起來的。

——即便是最近村子進城,也是要走上大半個時辰的。

大崽一眼就看到自家爹,雖然他沒上滿一旬的課,可隻是四五天沒見的日子,已經讓他很是想念爹爹了。

然而不等他衝到言夙的麵前,就見到言夙的手裡牽著另一個孩子,比他還要打上好幾歲的樣子。

大崽:“……”

就,我師父沒給我找師弟,但似乎我爹,給我找個哥哥?

這一刻大崽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說是生氣吧,好像也沒有,畢竟他爹多心善,他知道的。而且他還自己找過妹妹呢。

悠悠這個姐姐他也是很喜歡的。

——所以如果這個哥哥跟悠悠姐姐一樣好,他也是能接受的。

所以,多個哥哥也還行?

就是不得不說,他爹好喜歡給人當爹哦,而且可能幾個孩子都滿足不了的樣子。

大崽心頭數了一下家裡的兄弟姐妹,都有五個了,爹還又多找了一個。

言夙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以後家裡為什麼會多那麼多崽,謠言就是此時此刻大崽的心裡活動起的頭。

——但凡多問一句,言夙以後都不會被那麼多崽崽“孝死”。

言夙給大崽和阿牧介紹,當然,這還在外頭,就不好說阿牧具體的來曆,隻能提一句是家裡小妹妹的哥哥。

大崽一瞬間睜大了眼睛,但很快又掩蓋了下去——他想的是阿牧也是跟他們一樣被追殺的——頓時多了幾分同病相憐與親近。

算是因為小妹妹而愛屋及烏吧。

這樣都能再相遇,也是很幸運了。

大崽對阿牧表達了善意,阿牧自然也就不好在繃著一張臉。

他對大崽說:“你的書,要我幫你背嗎?”

彆看大崽年紀小,但是要讀的書還聽不少,小書袋看的沉沉的,跨在肩上把衣服壓下去一個溝。

大崽怎麼好意思,但是看著阿牧伸手,又覺得推拒似乎又是不跟人家親近,就甜甜地說了聲謝謝,將書袋交了出去。

言夙看著兩個孩子迅速劃起來的友誼小船,心裡也很是高興。

跟大崽說去給他買吃的,給阿牧買布料。

大崽就說起這幾天在書塾學的東西,還有被夫子誇獎了幾次,還有交到的好朋友。

——隻是江興他們父母還沒來,也不能跟著他們一起走。

言夙仔細聽著,不時也要問幾個問題,轉了兩個巷口還沒到要買布料的地方呢,就察覺到了身後有人漸漸聚攏。

前頭也來了兩個流裡流氣的男人,個頭一高一矮,不過都挺壯實,看起來平日吃喝都挺不錯。

手裡頭握著一根手腕粗細的木棍,一下一下敲打在手心,對著一大兩小露出惡意的笑容。

言夙:“……”

有種很久很久之前某個人的既視感。

——言夙又有點學到了,他覺得自己某個時候的嘴臉還不夠惹人討厭。

但是他又覺得這幾個人的嘴臉太難看了,以後自己不想也做一樣的。

一共六個人,後頭兩個,左側兩個,合著前頭的兩個,徹底將言夙三人堵在了這條巷子裡。

前麵兩個做這個威脅的樣子,為的就是讓言夙拉著小孩兒再往後退一退,畢竟現在離著巷子口還有些近,怕待會兒打起來惹來哪個愛管閒事的。

言夙如他所願的往後退去,這讓他們很滿意,覺得帶會兒也不要真把人打出好歹來,疼一疼也就是了。

——絲毫不知道言夙也是怕沒打一會兒就惹來圍觀的。

雖說在孩子們麵前打人也是挺不好的吧,但是也要教導孩子,遇上惡勢力也不能慫,要有計謀的還擊他們。

“大崽,遇上這種人,你要怎麼做?”言夙一邊拉著孩子後退,一邊低聲問大崽。

“唔,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大崽很是實誠,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丟臉的。

——就是一邊阿牧聽的無語。雖然他知道言夙厲害,可也沒有這檔口教小孩的呀,也太會利用現實當教材了吧?

幾人見言夙和大崽嘀嘀咕咕,也聽不清他們說的是什麼。

這會兒大發慈悲的道:“小子,口袋裡要是有倆錢,現在就趕緊著掏出來,或許我們還能饒了這倆小子,隻叫你一人扛過去就是。”

“還真是很久沒有人敢打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