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超最近的心情非常糟糕。
坎多城還沒解封時，他保存、保護了它十幾年。
每次看到瓶中城市裡陷入沉睡的氪星同胞，他都急切且擔憂，心裡背負沉甸甸的壓力，畢竟700萬人的性命壓在他身上。
超級女孩也經常到孤獨堡壘探望自己的父母。
她站在瓶中城市邊上默默流淚的場景，更是讓他心如刀絞。
他從未放棄過解析布來尼亞克的“封印”技術，也一直在打聽銷聲匿跡十多年的布來尼亞克的消息，他期盼、祈禱坎多城解能早點凍。
若坎多城恢複正常，他不用再擔心叔叔嬸嬸的安危，堂姐也不會再撫摸城市外的玻璃罩暗然流淚。
若坎多城恢複正常，700萬氪星人得到拯救，氪星文明複活有望，他內心深處那點子對毀掉左德複興氪星希望的愧疚將會徹底消散。
結果坎多城真的解封了，之前壓在他心頭的兩座大山並沒移開。
他依舊擔心叔叔嬸嬸和七百萬氪星同胞的生命安全。
他們甚至比之前更危險了。
坎多城內的氪星人若遭遇不幸，複興氪星文明自然成為奢望。
“見到我進化成為神靈，你似乎不太高興？”
統帥之神左德臉上掛著自信驕傲、暢快得意的微笑，用略帶玩味的眼神看著大超道。
今天是他的“成神宴”。
氪星人在大都會“來克斯銀河大酒店”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慶祝宴會，不僅地球名流得到邀請，“星辰街”的外星大使紛紛受邀，連正義大廳和奎茵莊園都接到請柬。
堅決選擇新神之路的人類新神雖然不能在地球常駐，但《人類新神權利限製法桉並沒禁止他們踏上地球大地。
隻不過在進入太陽係前，必須向入境處遞交申請，說明自己即將要在地球做什麼、多久才能做完。
得到入境處審批後，他們才能前往地球。
過程聽起來有點複雜，其實執行起來很簡單。
從遞交申請到拿到審批，或者被拒絕，通常不會超過10分鐘，還能提前預約。
比如左德要在地球舉辦宴會。
入境處隻是撥通“來克斯銀河大酒店”前台電話，確認氪星人真的包下整個酒店，就放左德進來了。
“成為神靈後，你很高興，很自豪？”大超盯著左德的雙眼問道。
這種場合哈莉肯定不會來。
大部分超級英雄也沒接受邀請，大超一個人過來的。
此時左德穿著手工定製的西服，長相、打扮、衣著乃至行為舉止，都和地球人一模一樣。
不僅是他，自打他從幻影地帶歸來，所有氪星人在公開場合下都儘量不讓自己和地球人明顯地區分開。
像之前戈爾指揮官在曼哈頓市閒逛時，還特意穿氪星軍裝，在胸口貼牌子告訴所有地球老自己是高貴的氪星人的行為，再也不曾在氪星人身上發生。
——我們不是要融入人類社會。現在坎多城在地球，我們有必要借助卡爾·艾爾在地球建立的美好形象，讓地球人不要排斥我們，然後我們才能借助他們的力量，做些對複興氪星文明有利的事。
這是左德將軍的原話，了解哈莉真正實力的氪星人深以為然。
“為什麼不開心？我現在力量更強，神力護體讓我不需要擔心超凡者的奇跡之力。
我還擁有無儘壽命。
神性的本質就是智慧、經驗和人性的融合。
覺醒神性意味著自我認知更加完整，我的思維更清晰、更活躍，不會再有迷茫。
神性凝聚而成的神格更是如同一台存儲大量知識的超級計算機，讓我的統帥能力提升了千百倍，我有理由自豪。”左德容光煥發、神采飛揚，語氣中充滿得意和驕傲。
他完全有理由驕傲。
在覺醒神性的當天，他便凝聚了神格，還是黑暗精英級彆的神格，連盧瑟看了都忍不住羨慕嫉妒。
“我知道凝聚神格很困難，但你大概不知道，放棄神格比得到神格困難萬倍，尤其是你這種自己凝聚的神格，幾乎不可能放棄。”大超皺眉道。
“為什麼要放棄？”左德臉上隻有澹澹的譏諷，沒有一絲猶豫和忐忑。
“一切利益皆有代價，新神的代價寫得清清楚楚，我也看得明明白白，不會後悔也不會放棄。
我不是你，我不會在乎所謂的神性束縛。
事實上，神性即是人性，束縛新神的不是神格，而是自己的三觀，舊有的三觀無法適應現有的力量與境界。”
這番話說得順暢無比、毫無滯澀，顯然他早思考過這個問題，此時內心再無疑慮。
若是有疑惑和遲疑，他也不可能覺醒神性，並迅速凝聚神格。
“你覺得你的境界比哈莉、比達克賽德還高？”大超譏諷道。
左德聳聳肩，“我若有他們的實力，肯定會把‘黑暗君主’的神王之位當成束縛，可整個多元宇宙又有幾人能和他們比？
我之前有鋼鐵之軀，可我本質上隻是個凡人。
凡人就該接受凡人的命運，好高騖遠隻能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笑話。”
大超沉聲道：“你怎樣選擇是你的自由，作為氪星同胞，我頂多真誠地勸你幾句，你若不聽，我也不會強求。
可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身邊還有數百萬氪星人，你正在將他們引向一條不歸路。”
“我不覺得集體飛升是一條不歸路。”左德抬了抬下巴，環顧全場嘉賓，輕笑道：“你仔細看看他們，他們在看向我的的眼神中藏了多少羨慕和嫉妒？
你還沒見到盧瑟吧？
其實盧瑟今天也來了，可他剛入場，便被幾位高等文明的大使拉到會議室。
他們見到我真的能成神，都心癢難耐，也想加入‘希望與自由軍團’。
很顯然，在所有正常的凡人文明看來，集體飛升是萬載難逢的幸運，是一條康莊大道。”
大超順著他的目光在宴會廳裡掃了一圈，他們的確在羨慕左德。
他的超級聽力還聽到很多人在對他和左德指指點點，胡亂猜測。
比如，他們悄聲討論他會不會嫉妒左德領悟黑暗精英級的神格，會不會後悔放棄力量神格，他和左德會不會當眾吵架，甚至打起來？
總之，他和左德爭得麵紅耳熱，他們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大超不想再被人吃瓜，伸手把左德拉到陽台，還放下帷幔擋住人群的視線。
“左德，我們曾經是敵人，我現在依舊不喜歡你。
但我明白你很愛氪星，你希望氪星文明繁榮富強、前途美好。
所以請認真聽我說，你們現在真的很危險，黑暗精英的表現非常不正常。”
大超表情真誠，聲音也很誠懇。
“你知不知道‘奇跡先生’？他是天父的長子，達克賽德的養子，幾年前來到地球常住，是正義聯盟的一員。”
左德挑了挑眉，“我知道他，我還聽盧瑟說，奇跡先生經常到天啟星幫你們打探消息。”
大超點了點頭，道：“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天啟星上打探黑暗精英的動向。
根據他搜集到的情報，在盧瑟拿下第一個奴隸營時，黑暗精英就已經知道他的目的，並針對性做出安排。
在氪星觀察團加入機甲軍團後，黑暗精英再次被驚動。
奇跡先生確定他們曾專門召開‘精英會議’討論過氪星問題。
雖然無法直接探聽到會談內容，但通過黑暗精英麾下黑暗新神的反應，可以推測出，他們已經盯上你們了。”
“就這？”左德有些失望，也有些不以為然，“任何腦子正常的人都知道，黑暗精英早晚對我們出手，哪還需要你們提醒？”
大超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在想，即便到現在，進入天啟星的氪星人也不足兩百萬，依舊有五百萬氪星人駐守坎多城。
萬一最壞情況發生，黑暗精英的實力比你預想得更加可怕，兩百萬氪星新神全部戰死，氪星文明也不會中斷。
考慮到集體成神的利益，這點風險完全值得。”
左德怔了怔，反問道：“我這樣想有什麼問題？”
大超歎道：“你會這麼想，我能猜到你在這麼想，你覺得黑暗精英知不知道？
千萬不要低估黑暗精英。
他們的智慧、謀略和手段，也就比達克賽德差點。
放眼整個多元宇宙，他們依舊是最邪惡、最狡詐、最強大的那一撥人。”
“他們能做什麼？追到主宇宙，對坎多城斬儘殺絕？”左德麵無表情問道：“如果氪星人往太陽係逃，你會不會幫他們？”
大超剛硬的國字臉上瞬間爬滿無奈，“你以為你們的小心機騙得了誰？把太空堡壘開到太陽係外圍，遇到危險，就亞光速往太陽係內部衝。
正義聯盟不可能見死不救，等正義聯盟下場，哈莉還能置身事外？
有哈莉保底，即便達克賽德親至，也隻能铩羽而歸。”
大超伸手指向他的深藍格子西裝，“還有，你讓氪星人展現和地球人一樣的習慣、審美和愛好，也是為了增強地球人對氪星人的認同感，讓他們在做選擇時更多地站在氪星人一邊，對吧？”
他再次無奈歎口氣，“問題是，你能想到的，彆人都能猜到。既然黑暗精英猜到了，又怎麼可能不做出針對性安排？”
左德有一點點尷尬，他一直覺得正義聯盟死腦筋，或許不是榆木疙瘩腦袋，但思想僵硬、不知變通......總之就是不太聰明的樣子。
沒想到他們什麼都知道。
“有些陰謀可以破解，有些陽謀即便暴露也無法破解。”他眼神閃爍道。
接著他又道：“事到如今，你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
當初決定和盧瑟結盟時，你連阿露拉、左艾爾他們都說服不了。
現在我們一路順遂，沒遇到任何大的挫折，就順利解放數十個奴隸營，陣亡的氪星戰士隻有12名，而我又順利覺醒神性、凝聚神格，所有氪星人都看到成神的希望，都對成神充滿期待......你用超級視力看看宴會廳裡氪星人的精神麵貌。
他們已經進入亢奮狀態，怎麼可能被你一盆冷水潑醒？
即便你說服了我，我也說服不了他們。
此時此刻，我們再無回頭路可走。”
“隻要你肯帶頭離開錯誤的道路，他們就一定能回頭。”大超堅定道。
“可我不覺得這條路錯了，並不想回頭呀。”
見到大超張口欲言，左德擺手道：“卡爾艾爾，你不用說了，說什麼也沒用。
今天是我蛻變成神大好日子，你卻來找我說這些喪氣話，我本該生氣，可我內心其實很高興。
你能和我說這些話，說明你是真的很關心氪星人的未來。
所以我耐著性子和你說了這麼多。
但現在的現實誰也改變不了，關鍵是我們本身並不願改變。”
他伸手放在大超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輕聲道：“你真正能做的隻是做好預防措施，如果最糟糕的情況發生，儘量救下更多的氪星人。”
“你們躲在這兒說什麼？”盧瑟捏著一支香檳，掀開簾子走進來。
他先在兩人臉上來回掃了一遍，笑道：“左德，他肯定不是來祝賀你的，對吧？”
“他大概永遠不會祝福我們兩個。”左德道。
盧瑟嗬嗬笑了一陣，問道：“成神的感覺如何？”
左德捏緊拳頭，仔細感受神力在體內流動的過程，臉上漸漸露出沉醉和癡迷的神色。
“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何你和那些人類新神在失去神格後，依舊不肯離開天啟星。
神力不僅是一種能量，它更是高等生命的一種象征。
渴望進化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沒人能夠抗拒這種本能，我也不例外。”
盧瑟輕輕點頭，“確實，沒人能抗拒這種源自本能的誘惑，我們不能，那些高等文明也不能。”
左德心中一動，問道：“他們直接向你提出結盟的要求，你同意了？”
盧瑟輕輕搖晃手中的酒杯，“我無法拒絕，首先，他們開出來的條件太豐厚。
他們願意拿出最先進的技術幫我的軍團升級機甲，並在宇宙範圍內提供秘密軍事基地，幫助我們化整為零，躲避未來可能發生的黑暗精英大反撲。
如果他們加入我們，就肯定不會出賣我們。
其次，人多力量大，再多的盟友，也不能化解我對黑暗精英的擔憂。
當然，我會對他們進行逐個甄彆，儘量挑選不會搶占我們‘道路’的外星異能戰士。”
左德偏頭看了麵無表情的大超一眼，道：“你看，我和盧瑟不是你們想象的無知蠢物。
我們一直在防備黑暗精英，從來不曾掉以輕心。
最近我們攻勢很猛，快速拿下一座又一座奴隸營地，並非我們開始自大狂妄。
我們同樣也有山雨欲來的危機感。
我們想儘快拿下更多的奴隸營，解放更多的黑暗新神。
在黑暗君主未曾歸位的現在，黑暗新神的意誌即是天啟星的意誌。
黑暗新神對我們的認可，能提高我們覺醒神性的幾率。
一旦氪星戰士成神，鋼鐵之軀的負魔抗缺陷便會消失，我們將比正常的黑暗新神更強大。”
盧瑟眸光一閃，建議道：“超人，你若擔心氪星和人類新神的安全，可以從正義聯盟中選幾位最謹慎的英雄進駐‘希望與自由軍團’。
用你們與黑暗精英的戰鬥經驗幫我們擺脫陷阱和危機。”
左德連連點頭，“這種法子很好，很實在，能切切實實幫到我們。”
“你們......”大超在兩人臉上掃了一圈，已經爬到嗓子眼的“真無恥”又咽了回去。
“你們好自為之。”
留下這一句，他連宴會廳裡的老婆都不管了，直接從陽台上一飛衝天。
......
“他們冥頑不靈，完全不聽勸告。”
大超帶著滿腔鬱悶回到正義大廳，把剛發生的對話和百特曼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