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露易絲拉過來直播命運老大哥被審判、被鞭笞、被煎烤良心，讓所有地球人都見識到無儘家族長兄的“絕世”風采，無疑是非常殺人誅心的行為。
哈莉在處置與命運老大哥相關事務事時，會顧忌二姐和墨菲斯的感受，不至於對命運做太過分的事......呃，或許命運聽了這話會激動反駁，可哈莉真的有所收斂，儘量不直接危及他性命，不直接將他的尊嚴完全踩進泥地裡。
可這次複仇女神大審判，真的與她沒關係......至少沒有直接關係，是命運自己犯賤，堅持不肯認罪。
但凡他理智與良心都在線，早點坦坦蕩蕩承認自己的錯誤，早點風度翩翩跟隨二姐離去，也不至於鬨得滿城風雨，靈薄獄八大神域、無數魔法位麵都被驚動。
而且周圍千千萬萬神魔都看到了。
既然魔神可以看，為何地球人不能看？
神魔可以活到宇宙儘頭，一直談論今天命運被複仇女神審判的盛況、
人類壽命有限，很快曆史就會變成傳說，傳說消失在時間長河中。
真論及影響力，露易絲的直播頂多算雪中送屎。
“波特莫斯，你不要再掙紮了，魔女哈莉正帶著一個地球記者快速靠近，你淒慘哀嚎的鏡頭將要在人間永世流傳，成為傳世經典啦！”
瞥見金膜球緩緩靠近，複仇女神有些淡定不能。
她們倒不是為命運操心，擔心他哀嚎的鏡頭成為地球人的傳世經典。
事實上，命運被她們審判的畫麵被人類看到後，對傳播她們的信仰有巨大好處。
像是今天這種公開審判，在過去發生過無數次。
最初的時候，她們隻是像個瘋婆子一樣被神性操控，本能地追殺弑親者與罪大惡極之徒，人類和神靈都畏懼她們，將她們視作和病毒一樣不可接觸的存在。
後來她們發現瘋狂追殺罪惡之人的行為並不能帶給自己太多的信仰力。
於是她們第一次舉行了審判。
既然是審判，當然公開進行，所有人都可以觀看。
第一次審判在希臘眾神與眾生見證下開啟，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她們第一次得到所有人的敬重，複仇女神成為公正嚴明的代名詞，海量信仰之力幾乎將她們淹沒。
之後審判便成為複仇前的固定程序。
隻不過命運身份特殊，現場觀眾的規模和質量都創下新紀錄。
這會兒複仇女神害怕的是魔女哈莉醉翁之意不在酒，借拍攝命運慘嚎鏡頭的機會靠近她們，然後找她們三個複仇。
呃，她們多慮了，早年她們悄悄印在哈莉靈魂上的“複仇印記”直接被上帝力場免疫，哈莉壓根沒感覺，沒察覺到她們的存在，自然也不曉得她們對自己的敵意。
“魔女哈莉......”命運老大哥之前便到達疼痛的極限，身體開始抽搐，意識有點模糊，現在聽說魔女哈莉要帶記者過來拍自己，他混沌的思維中猛地炸開一團靈光。
“你們不是要審判罪惡嗎？魔女哈莉身上的罪惡比誰都多，你們去審判她，去找她複仇啊！
即便成為被複仇的對象，我也可以向你們舉報她。
魔女哈莉直接摧毀了《命運之書》，她還多次改寫命運，造成命運之河流動異常，你們去抓她啊，把她和我綁在一起審判。”他嘶聲大叫道。
“抱歉，你不是我們的信徒，我們隻會回應信徒的當麵控訴。”複仇女神快速道。
哈莉的金膜泡泡已經來到近前。
露易絲滿臉興奮，身體貼近金膜，對著不遠處的命運老大哥和複仇三女神猛拍。
“而且近些年.......尤其是最近幾十年裡，即便是信徒的控訴，我們也不是照單全收......”
複仇女神一邊鞭打、灼燒命運老大哥，一邊用眼角餘光去瞥哈莉的臉，嘴上大聲道：“近期我們隻審判血親相弑者！
波特莫斯你並不算特例。
你夥同命運三女神篡改《命運之書》，導致你兄弟陷入死亡之悲命；你不久前還主動修改你兄弟的命運篇章，打算將自己的滅亡天命轉移到他身上......你身上也背負了弑親之血債。”
——我們隻找弑親者複仇，魔女哈莉你聽清楚了？無論你和奧林匹斯諸神、與天境舊神有什麼仇怨，我們都不會參與，因為你沒弑親。
也不曉得哈莉明白她們的潛台詞沒。
聽聞此言，露易絲有些激動，忍不住問道：“難道在弑親者外，哪怕有人犯下滔天大罪，你們也不管？”
複仇女神本來不打算理睬她，畢竟露易絲隻是用嘴巴喊，並非精神傳音。
而靈薄獄無法傳遞聲音，她們可以假裝沒感知到她的聲音。
可瞥見她手裡的天堂山手機，手機還開啟了攝錄功能，她們的行為和語言都將成為《複仇女神之命運大審判》係列節目的主要素材......
為了人間的信仰，她們不得不解釋一句。
“露易絲·萊恩，你在和我們說話？複仇女神會將一切邪惡繩之以法，審判之門也向所有人公開，任何冤屈之人皆可向我們祈禱。
隻不過人神有彆，凡人無法承受複仇女神的凝視......”
三位複仇女神偏過頭，用流著血淚的眼睛看了露易絲一眼，看得她汗毛到豎，身體僵硬，靈魂幾乎如風中煙霧般散開。
“神靈或超凡者罪犯實力強大，必須我們親自處理。我們的時間和精力極為有限，隻能抓重點——世間最不可饒恕的罪行便是弑親，所以我們關注凡人的任何罪行，卻隻親身逮捕弑親的神魔。”
——很顯然，魔女哈莉不是凡人，她們無法用“複仇凝視”將之繩之以法；而魔女哈莉又沒有弑親，她們也不曾嘗試在她身上留下複仇印記。
哈莉瞥了複仇三女神一眼，依舊神色淡淡地嗑瓜子。
露易絲則十分驚喜，複仇女神和她說話啦！
偶買噶，這可是傳說中的複仇女神耶！
她激動難耐、興致勃勃，又將命運的審判情況仔仔細細問了一遍，最後還問道：“我打算將這段視頻製作成一套係列節目，可能要在全宇宙範圍內播放，三位尊敬的複仇女神陛下，你們介意嗎？”
複仇三女神很想大聲說：我們唯一介意的就是靈薄獄內“守戶犬信號費”太貴，我們不好意思當麵為你提供讚助費用，好讓你現場直播。
“我們的審判公開公正，不怕被任何人看到。”她們嚴肅道。
見複仇女神這麼好說話，露易絲忍不住想得寸進尺，“我能不能采訪命運幾句，為何他明明罪證確鑿，卻死活不肯認罪？”
複仇女神有些猶豫。
哪怕她們想要在人間傳播信仰，可作為複仇之神的驕傲，也不允許審判徹底淪為一場作秀節目。
換個時候和場合，她們一定嚴詞拒絕，並用流著血淚的眼睛狠狠瞪露易絲一下，讓她很長時間都驚魂不定、身體戰栗不止。
但魔女哈莉在邊上看著，她們始終心裡毛毛的，很想快速結束今天的審判。
如果露易絲能讓命運早點認罪，她們也會少受很多罪。
“波特莫斯，這個凡人記者要采訪你，你願不願意和她說兩句？”
複仇女神放緩手上的動作，將選擇權交給了命運老大哥。
命運老大哥喘了幾口氣，用閃爍幽光的淩厲眼神瞪向露易絲，“區區一介凡人，也敢來羞辱我？！”
“哎呀~~”露易絲腦袋一悶，慘叫一聲，下意識連連後退卻左腳絆右腳，重重摔倒在金膜球內。
金膜球嚴格意義上講是一個半球，一個直徑百米的平麵，覆蓋上半個球形罩子。
露易絲摔在金膜構成的地板上，很不幸，臉朝下，鼻子處“哢嚓”一聲脆響，鼻根摔斷了。
“嗷嗚~~”她痛得兩眼發黑，眼淚嘩啦啦流。
周圍英雄連忙上前將她攙扶起來，一邊噓寒問暖，一邊為她擦洗療傷。
哈莉瞥了她一眼，眼神憐憫道：“真是個蠢貨，都沒想過自己麵對的是誰嗎......”
“哈莉，你說什麼？露易絲怎麼了？”賽琳娜靠過來問道。
哈莉輕輕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上都夫人盯著露易絲痛得扭曲的臉看了一會兒，驚疑不定道：“露易絲臉上蒙著一層黑氣......似乎是中了詛咒。”
“詛咒？”賽琳娜一驚，連忙問道：“你沒看錯？好端端的，怎麼突然中詛咒？”
“我不是用眼睛在看，我現在是命運之神啦！”上都夫人挺了挺大胸脯，抬了抬下巴，臉上和語氣中不自覺帶上些傲氣。
“換在之前，我可能毫無所覺，現在......或者說剛剛，我隱約感應到命運法則的波動。”
她想伸手指向再次被鞭打、被煎熬良心，也再次哀嚎連連的命運老大哥。
下一瞬她又想到血流了一臉的露易絲，下意識後退幾步，等縮到哈莉身後，才小聲道：“露易絲太得意忘形，無論波特莫斯如何落魄，都不是她區區一個凡人可以直視的。
哪怕他已經落到被公開審判的地步，依舊是多元宇宙最強大的命運掌控者。
要讓一個凡人黴運罩頂，簡直不需要太輕鬆。”
賽琳娜飛快地瞥了命運老大哥一下，也下意識向哈莉靠近，低聲問道：“剛才露易絲摔倒，還恰巧摔斷鼻子，不是意外？”
“你可以繼續盯著露易絲，看她接下來會不會喝涼水都塞牙。”上都夫人覺得自己的判斷沒錯，卻也沒把話說死。
“哈莉，露易絲真的被詛咒了？”賽琳娜轉向哈莉問道。
“不打緊，她有超人老公，命硬，死不掉。”
“還真被詛咒了......”賽琳娜用滿是同情和擔憂的目光看向抹去鼻血、爬起來繼續錄製視頻的露易絲，道：“咱們是不是靠的太近了？距離遠點，也安全些。”
“隻要你不主動撩撥命運，哪怕再近點也沒關係。”
哈莉的命運防禦專長已經九級，百分百免疫任何類型的命運之力傷害。
這會兒開啟的金膜也有九級命運防禦專長的效果，哪怕全盛時期的命運，也彆想憑空詛咒金膜防禦罩內的人。
強行詛咒甚至會讓他施法失敗，遭到命運的反噬。
但金膜隻能被動防禦，無法保護主動與詛咒師建立命運聯係的人。
露易絲想采訪命運，便是主動在命運之河創造一段與命運的命運線交織在一起的命運。
原本她和她的命運線都在金膜的保護範圍內，結果她主動將自己的命運線伸出去——就像把手伸出金膜防禦罩，還主動遞到命運跟前，簡直是作死。
她隻是接受金膜防禦罩的保護，不是她在控製防禦罩。
脫離防禦罩的範圍她就會失去保護。
當然，她的本體依舊在防禦罩內部，所以即便強大如命運，也隻是讓她摔斷鼻子，沒立即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
隻要被複仇女神拿下，結局就幾乎百分百確定......要是有掙脫的能力和機會，早在審判前就掙脫。
沒有外人乾涉。
乾涉複仇女神的審判必然遭到複仇女神的複仇。
絕大多數神王、魔王都不想麵對發瘋的複仇女神。
有能力得罪複仇女神的至高，看到哈莉在邊上，也不敢冒著被她打死的風險去救命運老大哥。
大概持續鞭打、煎熬了兩天一夜，命運老大哥心中的良知勉強戰勝憎恨與不甘，當眾流下真誠的懊悔之淚，哭著喊了句“我有罪”。
然後被複仇三女神乾脆利落地砍下腦袋。
“走吧，結束了。”哈莉滿足地伸了個懶腰，樂嗬嗬帶著眾人回到地球。
周圍的神魔與法師，也帶著複雜的表情和心情消失不見。
複仇三女神用火焰將命運的屍體燒成虛無，最後一個離開。
......
“你看，結局並沒有改變。“
虛無空寂的死亡領域內，二姐看著神色恍惚的老哥唉聲歎氣。
“我很後悔，後悔兩件事，一件事是當初魔女哈莉闖進命運花園時，我沒立即對她下死手。”
命運老大哥沒了之前的歇斯底裡，他這會兒非常清醒，比任何時候都看得更清楚，“若非搶到眾命運之神的本源，她不可能有後來的爆發。
我小看了她，也高估了自己對局勢的掌控。
她真的非常狡猾，我敢說她之前甚至找你、找墨菲斯打探過我的性格，知道我理性謹慎，從不頭腦發熱，更不會怒而衝動。
她——”
“行了行了。”死亡二姐表情膩歪地擺擺手，“我以為你會反省自身，沒想到你隻是後悔失敗。”
命運老大哥神色平靜地說：“我隻是實話實說，死亡的那一刻我終於看清自己的命運篇章。
到死我都是命運，我不需要自己去反省，命運篇章中記錄了一切真相。
而且我也不是在後悔失敗，我後悔的是做了錯誤的選擇。
所以我第二後悔的事是先前沒有接受你的勸說，堅持抵抗已定之命運。
我應該坦坦蕩蕩、風度翩翩地迎接複仇三女神，不需要她們廢話，也不用等漫天神魔都跑過來圍觀，直接獻上自己的人頭，然後跟你離開。”
死亡二姐張了張嘴，想說：說來說去，你始終隻在乎自己的悲慘結局，沒去思考落入此結局的原因。
想到自家老哥已經來到她的領域，人都死了，再去讓他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似乎並沒太大意義。
她輕輕籲了一口氣，道：“事已至此，無論後悔什麼都不重要了。”
命運老大哥神色淡淡地說：“你說的也不算錯，我此生已然結束，重要的是當下，是未來。”
“呃，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二姐覺得老哥誤會了什麼，踟躕著解釋道：“我是說，你與世界的因果已全部結束，後悔隻會讓自己煩惱。”
命運老大哥坦然道：“我明白，此生因果已結束，輪回後的我，將是全新的我。不過無論前世的我，還是來世的我，都是‘真我’的一部分。
在多元宇宙走向終點前，‘命運’與魔女哈莉的恩怨永遠不會結束，但下輩子的事已不是此時的我需要考慮的了。”
“不，我不是......”二姐表情奇怪，吞吞吐吐地說：“我並非要帶你去轉世。”
命運老大哥挑了挑眉，“世界一刻也離不開命運，如今多元宇宙到了多事之秋，各類大型危機接連發生，我立即轉世已經有點晚，你還要耽擱什麼？”
二姐偏過頭，聲音很輕，“你說的對，如今是多事之秋，多元宇宙一刻也離不開命運，所以天命決定讓你走到終點時，已挑選好未來的命運。
在你死亡的時候，新的命運已然誕生。
他這會兒正抱著《命運之書》在熟悉命運花園。
最遲明晚，大哥他會召集我們兄弟姐妹去命運花園小聚，算是歡迎宴會，歡迎他再次歸來。”
命運老大哥先是瞠目結舌，接著表情越來越扭曲，扭曲到徹底崩壞，徹底失去淡定與悠然，怒吼道：“死亡，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才是你大哥，現在我就在你麵前，我還沒有回歸！”
二姐柔聲安慰道：“大哥，你彆激動，你當然是我大哥，但你也知道，前世的你和來世的你都是‘命運大哥’的一段旅程。
你們形態不同，本質一樣，都是我大哥。”
“哪怕是下一段旅程，也該由我的來世開啟，而不是一個陌生人......那混蛋是誰？誰拿走了我的《命運之書》？還敢跑去我的命運花園，他好大的膽子！”
哪怕是亡靈狀態，命運老大哥的眼珠子也布滿血絲，表情扭曲得誇張且恐怖。
“新的大哥......新的命運叫做‘丹尼爾’，就是請求複仇女神殺你複仇的麗塔的兒子。”
命運老大哥徹底繃不住了，抓住二姐的肩膀使勁搖晃，大聲咆哮，“麗塔那個濺人莫名其妙找我複仇，害得我冤屈而死，結果反倒是她兒子繼承了我的一切？！這是什麼見鬼的命運，我不服，我不信。”
二姐沒有掙紮，任由老哥的手指掐紅自己的肩膀。
她歎氣道：“老實說，我也覺得這種結果略顯草率和荒誕，但命運就是如此讓人捉摸不透，而且......”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無奈有奇怪，“而且這本就是你安排的命運，誰都可以抱怨，唯獨你不行。”
“你說什麼，我安排的？你腦子有毛病，還是你覺得我腦子有毛病？”命運老大哥一臉匪夷所思。
“是真的！”二姐重重點了一下腦袋，提醒道：“彆忘了，你此時的悲命即是曾經的墨菲斯悲命。
魔女哈莉的確是個天才。
但她連命運法則都沒有，再天才也不可能隨意修改無儘家族成員的命運。
如果她真這麼強，直接改寫巴巴托斯的命運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