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哈莉如夢幻泡影般出現在阿查拉斯原大門口的位置時，阿查拉斯已徹底沒了蹤影。
倒不是完全消失了，原地還剩下一塊扭曲焦黑的岩石，有半個籃球場那麼大，像是火葬場未燒儘的骸骨。
焦黑岩石上散發濃濃的怨氣和死氣，這會兒正在緩緩墜入靈薄獄底層。
如果沒有意外，它將在靈薄獄底層緩緩消化，最終融入黑暗與墮落情感化身的“天蝕”。
哈莉表情凝重地盯著焦黑岩石看了一會兒，一言不發，再次如來時般消失無蹤。
直到她離開半小時，才有如幽靈一般的虛幻投影靠近，不止一個“幽靈”，差不多天境神王天後都來了。
它們剛出現時，還分散八方，從不同方向小心翼翼靠近阿查拉斯最後的殘骸，最後才逐漸聚在一起，相互間竊竊私語。
“那個女人真的回來了，我們的浩劫降臨了。”宙斯歎息道。
“能確定嗎？或許有魔女哈莉的仇人恨屋及烏，悄悄對阿薩爾下了黑手。”
赫拉的聲音在顫抖，還不太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凱爾特神係的天後達努有點激動，精神波動也比較激烈，“你剛才沒看到魔女哈莉嗎？
很顯然，她和我們一樣，都是從法則海感應到阿薩爾神格湮滅後才過來的。
連魔女哈莉都沒反應過來，就悄無聲息殺死阿薩爾，多元宇宙內除了那女人的三月之印操控，誰能做到？
.阿薩爾那蠢貨雖血脈低賤，遠不如我等生而掌控法則之力，可她怎麼說也是一名古神，還修煉到主神境界。”
“魔女哈莉和我們不同。”宙斯神色凝重，搖頭道：“她比我們更早發現阿查拉斯的異狀。
我們隻是一直從法則海的層麵監控阿薩爾的‘隱遁法則’，通過法則波動確定她的基本狀態，魔女哈莉的手段必然更加高明，她的靈覺也更加敏銳。
說不定她直接在命運層麵關注自己的老師，然後及時發現異常。
昨晚宴席上阿薩爾的話，你們還記的嗎？
她說魔女哈莉‘心憂則亂’。
隻怕魔女哈莉不是因為擔憂而亂了心境，而是提前預感到了不詳。”
“可魔女哈莉似乎並沒比我們早來多少，至少她沒能救下阿薩爾。”印度神係的主宰梵天說道。
宙斯搖頭道：“即便隻快幾秒鐘也是快，畢竟對於我們和魔女哈莉這種級彆的存在，0.1秒也能做很多事。
說不定那女人收割阿薩爾都不需要0.0001秒。
魔女哈莉比我們更早察覺阿薩爾遭遇不詳卻也撲了個空，不能說明魔女哈莉能力不行——我猜也沒人敢懷疑她的能力。
也不能說明她在命運之道上的危機預感不強，至少已死的前代命運波特莫斯不會認同。”
眾神王天後的投影都麵色微變，變得驚駭扭曲，“那女人太強了，魔力債務危機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可怕，三月之印可以瞬間碾壓諸神，以至於強大如魔女哈莉，敏銳如魔女哈莉，也無法及時救下自己的老師。”
宙斯輕輕點了點頭，歎息道：“情況比我們早年預想的更糟，那個女人也比我們預想的更狠、更絕。
連‘無辜的’阿薩爾都落到這下場，‘不無辜的’我們若是栽在她手裡......“
諸神又是麵色數變。
“幸好阿薩爾替我們試探出她的存在，先前我們隻是心中隱隱不安，現在至少確定她真的出來了。”赫拉幽幽道。
“或許她並沒完全解除封印，不然她大可以在天境宴會上發難，我們全都逃不掉。”波塞冬沉吟道。
宙斯搖頭道：“封印本就不是一次性解除的。
早在數十億年前，我們封印赫卡忒時，就推論出魔力債務危機的具體演變過程——封印會先裂開一道口子，她的力量滲透出來，一縷意識遊蕩人間，選擇弱小的神魔與法師，先收割他們的力量壯大自身，等自身強大後，封印裂開的縫隙必然更大，最終等到她徹底降臨時，也是她進入最強盛狀態之日。
從現今的結果看，除了早年的噬日獸危機有點出乎意外......”
他停下來，轉頭尋到縮在諸神後方的奧丁，又改口道：“也不算意外，奧丁兄早預言到冰封世界的諸神黃昏。”
假奧丁真洛基苦笑道：“我寧願從未做過那個預言。唉，預見了也躲不了，相反，誰預見了，誰倒黴。”
神王、神後們都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在物質宇宙的凡人眼裡，噬日獸危機隻是吞噬恒星，毀滅了一個個文明星係。
諸神卻看到噬日獸危機的本質：封印破開，虛無風起，諸神黃昏。
噬日獸是魔力債務危機的序曲。
本質是諸神聯手設下的封印終於裂開一道口子，赫卡忒“最後的善良”化身外星人薄暮，一邊尋找最後的救贖，一邊引導赫卡忒的投影收割文明星球早年欠下的魔力之債。
封印裂開之初，除了從裡麵出來個最後純善化身薄暮，還有一股“陰風”，也即是宇宙基礎力之一的虛無之風。
泄露出來的“陰風”刮到了天境，卻隻是落在阿斯加德神域。
哈莉雖救了他們一命，卻也抽走阿斯加德神域九成以上的神力本源，將自家神力防禦專長提升到了八級，順便還收割了不少虛無之風。
虛無之風專長一口氣升到7級，還餘下不少，經常被哈莉用來施展“奎氏隱身術”。
除了和哈莉勉強算狐朋狗友的洛基，所有阿斯加德神靈的神力都幾乎被榨乾，後來與宙斯並稱“神王之王”的奧丁還被送到起源牆上，洛基偽裝成為奧丁，成為失去神力的阿斯加德神王。
當時偽裝成奧丁的洛基便對外宣布：阿斯加德已在諸神黃昏中償還了一次魔力債務，所以幾乎失去所有神力。
可為何隻阿斯加德被虛無之風侵襲？
洛基覺得這是預言“諸神黃昏”帶來的命運反噬。
如果不去預言，說不定天境各大神係會平分從封印縫隙中泄露的虛無之風。
“奧丁兄，俗話說福禍相依，你們雖然失去神力，卻也算是度過了魔力債務危機。現如今，能全須全尾活下來便是大大的勝利。”宙斯安慰道。
假奧丁胡子臉抽搐幾下，悶聲道：“你真覺得我們失去神力後，那女人就會放過我們？”
他們是被魔女哈莉抽乾神力，那女人還沒找他們報仇呢！
其實，即便沒哈莉抽乾神力，隻要他們活下來，赫卡忒依舊不會放過他們。
那陣侵蝕阿斯加德神域的虛無之風並非來自赫卡忒的操控，它是從封印內泄露出去的，可以算作天災。
即便死於天災，以赫卡忒如今狠絕的作風，也隻會懊惱他們不是死在自己手上，更何況他們還從天災中活了下來。
宙斯也明白這點，歎道：“她不會放過我們中任何一個，大家都一樣的處境，誰也不會真正比誰好。”
假奧丁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轉頭四顧一圈，嘿嘿笑道：“她的目標的確是所有人，不過我們的處境可不同......各位的本體早離開天境了吧？
陪同‘萬神之神師’參加宴會的你們，皆為模擬本體的神力之軀。
連阿薩爾都準備了隱遁之術來應對魔力債務危機。
數十億年的時間裡，我們自然也都準備了渡劫之法。
隻可惜我們阿斯加德橫遭不幸，有心籌謀卻也沒了力量。
你們神力充足，自然可以按照原計劃做出各種安排。”
周圍神王天後都沉默著不說話，隻相互間眼神閃爍。
宙斯瞥了假奧丁一下，眼中隱隱閃過懷疑之色。
眼前嬉笑暗諷的奧丁，與他印象中漠然寡言的老夥計有點不一樣。
難道魔力之債危機爆發，向來沉穩老謀的奧丁，這會兒心態也有點崩了？
還真有可能！
阿斯加德神係被抽乾神力，奧丁這會兒必然心有很多餘，而力有很大不足。
“阿薩爾遇害，算是拉開魔力債務危機的序幕，對所有使用魔力的超凡人士都是令人絕望的壞消息。
可阿薩爾遇害本身，卻並不是壞事。
那女人之所以選擇將阿薩爾當做首要目標，固然有你們刻意捧殺阿薩爾、吸引那女人目光的緣故，但主要原因還是‘萬神之神’魔女哈莉！”
宙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與陰險的微笑，笑容卻仿佛幻覺，轉瞬即逝，他的表情再次變得威嚴肅穆。
“你說‘你們可以捧殺阿薩爾’是什麼意思？”赫拉冷眼看著老公道：“你想將責任全部推在我身上，等魔女哈莉找上門，你直接將我推出去頂鍋，自己躲在邊上裝無辜？”
其餘天後也眼神不悅地看著宙斯，“這種時候耍小聰明有什麼意義？魔女哈莉若真的要為阿薩爾的事找我們發飆，你覺得她會聽你從容解釋？她像是聽得去解釋的人？”
宙斯皺眉道：“無論是去阿查拉斯拜訪阿薩爾，還是邀請她到天境做客，我都全程沒有參與，起初我甚至沒去見她。”
周圍男性神王紛紛點頭，“你們和她姐妹相稱，我們頂多算個配酒的。”
天後們怒目而視。
赫拉喝道：“我邀請阿薩爾時，難道沒詢問你們的意見？我們巴結她的意圖，你們不明白？”
男性神王低頭不語。
宙斯歎了口氣，道：“現在爭論這個有什麼意義？我剛才隻是下意識說出當時的事實，沒有為自己開脫的意思。”
見老婆和周圍幾個天後又開始怒目厲色，他又立即道：“就像你們剛才說的，魔女哈莉是何等人物，若真要對誰下手，還會聽你細細辯解？”
天後們沒話說了，可心裡還是憋得慌，覺得他剛才又悄悄為自己開脫了一次。
宙斯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環顧眾神道：“率先對阿薩爾動手，代表那女人已經將魔女......嗯，將我們萬分敬重的‘萬神之神’當成自己收割之路上的最大障礙和敵人。
說不得這次因為恩師的死，偉大的萬神之神會衝在我們前頭。
即便她主觀意願上沒有頂在前麵的想法，那女人也可能將她當做首要目標。
若是她倆先鬥起來，咱們隻需在邊上祈禱萬神之神戰無不勝再創奇跡即可。”
神王天後們相互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幾分笑意，“雖然這是我們最美好的夢想，但未必沒有成為現實的可能。”
霓虹神王伊邪那岐遲疑道：“萬神之王又不是隻有恩師，她身邊的朋友也多是法師，甚至是神靈巫師，如果真要抓她的要害，那女人為何不早點下手，對其他人下手？”
“你怎麼知道她身邊的朋友沒有被盯上？”宙斯反問道。
伊邪那岐疑惑道：“她身邊的朋友並沒出意外呀，阿薩爾應該是魔力債務危機的開端。”
阿蒙拉幽幽道：“沒出意外不代表他們沒被盯上。魔......咱們的神王之王交友並不廣闊，能被她真正當做朋友的法師不超過十個。
其中一半都住在哥譚，甚至就在莉山莊園，和她住在一起。
以那女人如今的力量，連拿下阿薩爾都要偷偷摸摸、暗中謀劃。
即便想對莉山莊園的人出手，也有心無力。
而且朋友還分親疏遠近，老師有且隻有一位。
更不用說阿薩爾本是那女人的老熟人，被她當做必須複仇的大敵。
我們這些直接從她那兒獲取純淨魔力的古神，遠比當代法師更招她痛恨，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神王之王明白阿薩爾身份的特殊性，所以一直喚她去哥譚。
距離神王之王越近，越容易被她照顧到。”
赫拉沉吟道：“那女人似乎變聰明了，知道提前放出一縷意識打探消息。
在確定神王之王是阻攔她成功的最大勁敵後，還曉得密謀抓她老師當人質。
當年她可沒這種心計和謀略。
無論她心裡想什麼，都直接說出來，想做什麼也立即行動，仿佛整個世界天經地義圍著她打轉。”
剛開始她語氣還算正常，最後兩句卻明顯帶著彆樣的情緒，有點酸酸的妒意，也有幾分不甘與怨恨。
波塞冬瞥了眼“嫂嫂大姐”，道：“經曆了被眾神背叛的慘痛之事，她若還像以前一樣單純才有鬼。”
赫拉眼神淩厲，喝道：“誰背叛誰了？波塞冬，你屁鼓不要坐歪嘍！
當年我們真心將她當朋友和家人，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想要什麼，我們都捧著她慣著她儘力滿足她。
可她不僅不懂感恩，反而覺得自己得到的一切都理所當然。
後來更是漸漸欲壑難填，對我們的要求越來越過分，甚至有了用魔力印記控製我們、掠奪我們神力本源和神性精華的預兆。
她背叛了我們的友情，背叛了我們的親情，我們被逼無奈，隻能率先發難。”
立即有天後同樣滿臉憤懣地應和道：“我們對她夠好了，可她已經有了老公還不算，竟當著我們的麵與我們的丈夫打情罵俏。”
曾與赫卡忒打情罵俏甚至有過一兩腿的神王們，隻表情上有一點尷尬，但都點頭表示認同，“我們隻是為了自保，連‘起源’都站在我們這邊，不是嗎？”
......
哥譚，街道邊上的某棟屋頂。
蝙蝠俠正手持望遠鏡，趴在天台角落，遙遙監控百米外大廈裡正在進行的一場外星杜萍交易。
達米安蹲在老爹後麵，眼罩後麵的兩隻眼睛銳利如鷹，警惕地掃視四周，替老爹把風。
父子兩人合作探案的場景如一幅畫，哈莉突兀且突然地跳入這幅畫中，還沒頭沒腦地說道：“布魯斯，咱們老師沒了。“
“誰——啊，哈莉姐，你怎麼來了？”
蝙蝠俠父子反應都很大，蝙蝠俠一個翻滾遠離聲音傳來的方向。
如果哈莉說話的同時拔槍對他射擊，這個翻滾能躲避所有子彈。
羅賓達米安也將手摁在刀柄上，半截刀刃都拔了出來，卻率先將正前方的哈莉認出來。
“老師沒了？”百特曼愣了一瞬，才麵色微變，急切道：“是阿薩爾老師嗎？她怎麼了？沒了是什麼意思？”
哈莉歎道：“沒了就是沒了，可以準備吃席了。”
“她怎麼會突然沒了？”百特曼麵色再變，變得難以置信。
“今天我和往日一樣，坐在院子裡一邊曬太陽，一邊‘參禪打坐’，一縷思維沉入命運之河，忽然命運河麵蕩起細細漣漪，我的心立即如同被10斤大黑魚咬勾的浮漂，猛地往下沉......”
哈莉輕輕籲了一口氣，“等我趕到阿查拉斯時，彆說咱們老師了，連整個阿查拉斯都已燒成一塊充滿怨氣的焦糊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