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境出事時，哈莉正和往日一樣，盤坐在世界樹下研究《大天使億萬年智慧精華》。
世界樹安置在莉山山頂。
山頂中央有“山中劍”，世界樹就長在邊上，劍在樹蔭下。
此時世界樹隻有三十多米高，上半截扭曲畸形，仿佛無數地獄怨鬼與乾屍組合而成的怪物，下半截葉片瑩瑩發光、樹乾金底銀紋，有神聖宏偉之氣象。
哈莉曾想將她的上半截樹乾砍下來燒掉，以絕後患，卻被世界樹堅決拒絕。
她說現在的世界樹是她的本體，上半截樹乾中至少有她四分之一的本源。
嗯，樹乾與樹根各有一半本源，而異類化的部分占據樹乾的一半，所以有四分之一的本源。
那四分之一本源連同四分之一“樹魂”，已被顛倒人掠奪，並送入“詭異母域”。哪怕哈莉後來殺掉顛倒人，也沒將那部分本源尋回來——世界樹本人倒是期待過哈莉能將本源還給她。
可哈莉從顛倒人那得到的一切魔力全部送入10級專長罐子，罐子壓根沒裝滿，沒有餘留。
不過哈莉十分確定自己並沒得到過世界樹的本源。
原因很簡單，能裝進10級專長罐子的魔力，其能級必然不低於九級。
世界樹資格很老、本源也“很老”，在超凡界很有傳奇性，但她沒有超脫多元宇宙，本源不會超過九級。
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9級的魔力被顛倒人掠奪，成為它的一部分之後，再把魔力搶回來，可以得到高於9級的魔力？
哈莉實踐檢驗，不能。
她自身血脈中無比渾厚的魔力便被顛倒人奪走，後來又被她奪了回來，能級依舊與失去時一模一樣，並沒有因為在顛倒人體內轉了一圈，便升華成9級以上的超脫能量。
也因為有過魔力被顛倒人奪走的經驗，哈莉才十分確定顛倒人掠奪魔力後，並不會一直把掠奪來的奇跡之力存放在“自己”體內。
或者說，他們在多元宇宙內部看到的顛倒人，隻是“詭異母域”的人格化投影，顛倒人的本體依舊是詭異母域。
所以才有哈莉搞定一個顛倒人，同一時間天堂地獄軍團駐地出現一個“罐頭瓶子人”，所以顛倒人掠奪走的魔力都第一時間流入“詭異母域”。
可以將顛倒人當成“詭異母域”伸到dc多元宇宙內部的“嘴巴”。
嘴巴雖然在吃東西，但它也隻能吃東西，營養流入了肚子裡。
自身魔力被顛倒人掠奪走後，哈莉明顯察覺自己的魔力即將流出“夜之域”，進入到顛倒人“後麵”的詭異母域。
她拚命用防禦專長擾亂這一過程，還有夜之母全力鎮壓，掐斷顛倒人與詭異母域的聯係，才成功阻止魔力外流。
而在哈莉與顛倒人杠上前，顛倒人兩隻大腳丫子上方，直接裂開一個黑暗縫隙，縫隙後麵便是詭異母域，那時世界樹被掠奪的本源已經送走，救不回來了。
雖然本源流失，異類化的樹乾留在身上也是隱患，但世界樹依舊不舍得放棄它。
倒不是她不識好歹、利令智昏。
她是跟了哈莉，一心期待哈莉奪取“魔力債權”，然後幫她瞬間恢複如初。
這會兒把異類化的軀乾砍了，未來本源拿回來，得花費千萬年的時間將樹乾長回來。
世界樹自己不怕“招蜂引蝶”——招惹詭異吸引赫卡忒，哈莉也不介意憑白獲得一個守株待兔的機會。
她就坐在世界樹下，沒學習奧丁將自己倒吊起來。
赫卡忒降臨天境時，她和世界樹幾乎同時察覺到異樣。
“天境出事了。”
哈莉從“悟道”中驚醒，睜開眼睛時，世界樹聲音驚恐地叫了起來，“是赫卡忒，我十分確定就是她，我有一根枝丫留在阿斯加德的金宮，魔法之母......她終於擺脫封印，徹底降臨了。”
哈莉站起身，道：“我去天境瞧瞧。”
“彆——”世界樹下意識緊張地叫了一聲，等想起哈莉雖是債務人卻有“魔力債權獵手”的誌向，又立即改口道：“帶上我吧，我和你一起去。”
哈莉低頭瞥了眼樹墩子，地麵在輕輕晃動，因為世界樹的樹墩子在“簌簌”發抖。
“你都怕成這樣了，還去天境做什麼？”
“就因為我怕，所以才不敢離你太遠。”世界樹倒也老實。
哈莉無語，“你放心，莉山是我老巢，哥譚有我很多親朋故舊，我要保護他們，不可能不留下一縷心神在此警惕顛倒人。”
赫卡忒和顛倒人不一樣。
赫卡忒早已脫離“魔力母巢”，化作真實的生命體。
她不可能像“詭異”那樣，有很多“我們”，這兒一個顛倒人，那邊同時安排個“罐頭人”。
所以，赫卡忒去了天境，能來哥譚偷哈莉家的隻有顛倒人。
“我無法放心，顛倒人把大天使烏列與初墮者彆西卜吃乾抹淨，用時不過0.5秒，我此身已虧損小半，大概率遠不如他們。”
世界樹一邊說，一邊掙紮著從地裡爬起來，主動化作一株筷子粗的小樹苗，“嗖”的一下鑽進哈莉裙子裡，一直深入、纏在她大腿根處。
哈莉皺著眉頭將她揪出來，道：“你纏在我手腕上，若顛倒人降臨在你異化樹乾上，我也好順手拍死它。”
真讓她躲在裙子裡，萬一顛倒人降臨，以顛倒人頭下腳上的姿勢，豈不是直接一腳踹在她褲襠上？
世界樹依言而行，在她左手腕編織了一條翠綠手鐲，完了又討好地說：“哈莉姐，你用袖子將我擋住，最好開啟上帝下凡，以上帝力場護我周身，不要讓赫卡忒看到或感知到我。”
哈莉凝視前方，沒有理睬她。
因為她已經瞬間離開地球，來到靈薄獄天境之外。
她無法直接看到魔法之母赫卡忒，但半超脫的靈魂能明顯感應到天境上方存在一個巨大的“規則化意識集合體”。
它像是一道規則，類似重力規則。
重力規則籠罩全球，所有人都受重力影響，也能測量出重力的數值，甚至利用重力規則，但沒有人能直接看到重力規則的實體存在。
這似乎與早前出現在歐米伽巨神有點像。
但此時籠罩在天境上方的“規則實體”有自我意誌，自我意識混亂又統一。
它好似由無數意識組成的集合體，所有意識又統歸於一個意誌之下，無數意識有且隻有一個意誌。
它的主體也並非規則實體。
意誌統一的意識集合體才是它的本質，規則實體隻是它此時選擇的形態。
而歐米伽巨神的本質則是規則實體，鐵甲機器人是它自保時的戰鬥模式。
哈莉隻稍微思索一瞬，便確定靈覺中感應到的“規則化意識集合體”就是赫卡忒。
它的確該由無數意識組合而成，因為無數年來，它融合了無數被留下“三月之印”的女法師的靈魂。
哪怕赫卡忒的主體意識被封印，依舊有“怨嫗之影”在女法師覺醒血脈時，在其額頭（靈魂）上烙下三月之印。
如果那些女法師沒有橫遭不幸——提前被她們借用魔力、神力的神魔精怪收割，她們的靈魂與魔力都會在她們死後回歸赫卡忒。
哈莉之前還以為女法師的靈魂被關在一個類似地獄的“赫卡忒靈魂母域”中。
現在看來她猜錯了，赫卡忒直接吞下那些可憐女法師的靈魂，將其消化並融入自己的靈魂。
......難怪怨氣這麼重。
哈莉心裡嘀咕一句，又將目光轉移到天境上。
在時間與三維空間組成的“四維物質宇宙”，一塊地基上隻能有一棟建築，建築一棟挨著一棟，形成一個片區。
靈薄獄卻是五維的思維空間，除了時間與三維空間，還有一個“思想維度”。
就因為多了個“思想維度”，它的結構遠比物質宇宙的城市建築要複雜多變。
它甚至不是簡單的四維空間結構。
四維空間結構的四個維度，至少固定不變。
思維維度可以隨思想意誌的改變而即時改動。
所以，天境的神國隻有得到邀請才能進入。
未得到邀請，可能連神國在哪都找不到，哪怕他是天境本地神靈，還曾多次去過那個神國。當然，這一規則隻適用於普通人與普通神，哈莉這種能憑因果鏈鎖定命運的變態，肯定不會迷路。
此時的天境，狀態很特殊。
平日裡天境猶如沒剝皮的石榴，石榴籽就是一個個神係神國。
那些石榴籽還能快速移動，隨心所欲變幻位置。
即便穿過石榴皮——天境的維度屏障，進入石榴內部，還能看到石榴籽，被看到的石榴籽也有很大幾率是神國在思維維度上投下的影子，並非真實。
這會兒天境卻成了開屏孔雀的尾毛，每根綻開的羽毛就是一個神國，無數神國直接將自己展露在天境表麵。
不僅沒有一絲遮掩，每個神國連同神國內的神係諸神，還全力激發自身的本源與權能，對外散發千萬道五顏六色的灼灼光輝。
遠遠看去，如夢似幻，光華奪目，氣象萬千，神聖偉岸，浩瀚無邊，比真正的孔雀開屏要漂亮無數倍、宏大無數倍。
如此盛景，卻看得哈莉一臉古怪，“太扯了吧，這群垃圾舊神，竟然還敢反抗赫卡忒的收割，特麼的，還成功......至少成功交上手了。”
毫無疑問，哪怕卑微如魔法學徒，也肯定是不甘心自身微薄魔力被赫卡忒收割。真麵臨魔力債務危機時，他們會豁出去，咬牙切齒、手持鋼刀，誓死扞衛自己的魔力與小命。
問題是，魔力債務危機中，不是你想反抗就能反抗。
大部分人連舉起鋼刀、咬牙切齒的機會都沒有。
比如不久前才團滅的天使軍團。
大部分火焰天使連露出憤怒表情這種簡單事兒，都做不到。
強大如“火之舌”烏列，也隻堅持了0.5秒。
0.5秒鐘裡包含了驚疑、憤怒、輕蔑、反抗、掙紮、再使勁掙紮、震驚、逐漸絕望、猶豫、放棄節操大聲哀求、痛苦、徹底絕望、無意識慘嚎等多個過程。
而反抗隻是眾多過程中的一個，遠遠不到0.5秒。
憑什麼這群垃圾一樣的舊神，還有勇氣、有機會全力反抗？
哈莉都盯著天境觀看了5秒鐘，“孔雀開屏”還在持續，諸神還在與怨嫗對峙......說“對峙”可能有點抬舉諸神。
他們雖然“孔雀開屏”，卻能明顯看到天境神國散發的神光正在被快速壓縮，還逐漸變得黯淡，有凋零之勢。
哈莉感覺他們堅持不了多久，可問題是，他們現在已經堅持得夠久了。
久到“火之舌”烏列、“蠅王”彆西卜都該羞愧而死的程度。
他們憑什麼能堅持這麼久？
“小樹，你出來看看，赫卡忒有點不對勁。”她擼起袖子，將手腕上的世界樹漏了出來。
“你是說赫卡忒沒有像顛倒人那樣瞬間秒殺天境諸神？”
世界樹收緊身體，纏繞哈莉手腕更緊，“其實赫卡忒這種表現才算正常，至少符合我們的預期。
當年古神測試赫卡忒魔力債權時，她大概也這種水平......唔，我先前似乎猜錯了。”
世界樹手鏈上探出一根牙簽粗的金色小枝，小枝頂端的芽孢上有兩個賊溜溜的小眼睛。
小眼睛盯著逐漸光華黯淡的天境，若有所思道：“此時赫卡忒大概將一切意識和力量都降臨到天境，但現在的她依舊沒能完全掙脫封印。
當年的她比現在表現得要強。
可理論上，如今掙脫封印的她，要比當年更強。”
“這麼說顛倒人才是異類？”哈莉道。
“是的，顛倒人瞬殺天堂地獄軍團反而很不正常，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讓知道消息的古老神靈都異常震驚。
我猜天堂天使們也是先震驚與意外，然後開始擔憂與恐懼。
其實你想一想就明白了。
當年古神見過、試探了、了解了赫卡忒，白銀城肯定也掌握了第一手資料。
既然對魔力債權有野心，還一定在內部分析過無數次。
烏列、彆西卜那等頂級大佬敢親自帶隊，說明他們對天堂地獄軍團信心十足。”
哈莉輕輕頷首。
大君米迦勒還考慮過B計劃，可烏列、拉斐爾他們起初必定信心十足，完全沒想過自己有可能成為B計劃的祭品。
事實上，在聽到大君B計劃已完成時，拉斐爾比她都要震驚。
按照此時赫卡忒的表現，他們當時也有理由信心十足......如果“詭異”也這種水平的話。
連垃圾一樣的天境諸神都能堅持這麼久，“火之舌”烏列的軍團即便不敵，也肯定能全身而退。
真不是哈莉看不起天境諸神。
他們若全是真身，她還不會鄙夷他們如“垃圾一般”，可此時留在天境神國的基本都是神力分身，本體早潤乾淨了。
“火之舌”烏列卻是全盛狀態的本尊。
“不應該呀，顛倒人與赫卡忒的差距怎麼能這麼大......”
哈莉盯著前方的天境，心中既疑惑不解，又有點蠢蠢欲動。
天境諸神在麵對赫卡忒時的表現，遠比麵臨“詭異”的天堂地獄軍團強，但這並不代表諸神真能與赫卡忒扳手腕。
現在哈莉被震撼到，純粹是天堂地獄軍團覆滅太快，以至於天境堅持了六七秒鐘，遠超0.5秒，她也會驚歎不解。
事實上這會兒天境已經如同小半個身子塞進火爐的開屏孔雀，華麗的羽毛被火點燃，焰光四射，火星飛濺，已然可見屁鼓處的醜陋焦黑。
天境又像是一枚放在重型壓力機下的巨大七彩鑽石，重力壓縮機每一秒都向下碾壓一節距離，七彩鑽石表麵的神力晶體碎裂、光輝破碎、流光四濺，核心即將徹底暴露。
“諸神已經頂不住了，我要不要出手？”
哈莉嘴上和心裡都在猶豫，身子卻禁不住往天境靠近。
她沒在顛倒人身上搞到魔力債權，那麼魔力債權一定在赫卡忒身上，這會兒赫卡忒還不是全盛狀態，若是拿下她......
世界樹也很猶豫，“哈莉姐，你看看周圍，平日裡八大神域遇到什麼事，立即有漫天神魔圍過來看熱鬨，可現在周圍無比空寂，無比安靜。
哪怕一個精神投影都沒有。
為什麼？
魔力債務危機期間，所有人都應該儘力避開債權人。
任何向債權人靠近的行為，都是極其愚蠢和危險的。
所以，你應該立即回去，躲得遠遠的，像個鴕鳥，把頭也藏在沙地裡，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最好能清空腦海中所有關於債權人的記憶與思想。
可你誌向高遠，此時赫卡忒還不是巔峰，若是......現在你能做什麼，能擊敗赫卡忒嗎？”
她有點後悔了，早知道“哈莉姐”要親自上陣，她就留在莉山了。
若留在莉山，即便哈莉姐慘遭不幸，她還有提桶跑路的機會，現在跟著上了戰場，就是一屍兩命啦！
“魔法之母，請聽我說，我乃氪星神拉奧！我們氪星神係才飛升天境不到1億年，您與地球古神的恩恩怨怨，完全與我們無關啊！”
天境各神國激發本源引起的氣象萬千、恢弘壯麗的神力光輝，現在全部暗淡消失。
諸神即將與“規則化意識集合體“短兵相接。
底蘊淺薄的神係無力繼續支撐，開始大聲求饒。
哈莉最先注意到有過幾麵之緣的氪星神睿歐。
睿歐在喊，氪星“神王”拉奧也在喊，除了他們兩個，氪星神係還有其他神靈，其中最吸引哈莉目光的是那個表情冷峻、光著上半身，灰白色皮膚上有很多傷疤的“蓋世猛男”。
哈莉看出他有接近至高的戰鬥力，從神性上判斷大概是“氪星戰神”，名字......命運之河顯示，似乎來自某個平行宇宙，以凡人之軀飛升，叫“駭爾”？
真是個古怪的名字。
“赫卡忒女神，慈悲，憐憫~~我們與您無冤無仇啊，我們是最近十億年新誕生的神係，我們一直侍奉您為魔法之母，今後也願意唯您馬首是瞻。”
物質宇宙文明星球無數，天境神係無數。
此時無數中小型神係都堅持不住，開始悲聲求饒。
其實，求饒的也不僅是中小型神係，神王宙斯也在叫喚：“我親愛的赫卡忒，我曾經最愛的戀人，請冷靜下來聽我說。
你和哈迪斯的愛情是一場悲劇，責任全在我那不成器的兄弟身上。
我很想替你狠狠地鞭打他，可惜他許久不曾出現在天境與冥府......
我明白你經受的苦難和你心中的委屈，你有仇恨想要宣泄。
但請一定相信我，現在的‘怨嫗’並非真正的你。
你是那麼純潔、善良、溫柔、熱情、真誠、友善......你隻是被怨恨蒙蔽了雙眼。請蘇醒過來吧，回歸你原來美好的本性，赫卡忒，我心中最美的月光，皎潔無暇的溫和，才是真正的你啊~~~”
彆的神靈隻是空口白牙地叫喚，頂多叫聲中添加驚恐、畏懼等佐料。
老宙斯卻是在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