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其實並沒遺忘酒吧裡叉車神、氪星神描述的那樣冥頑不靈、堅貞不屈。
在“怨嫗”掏出她老師阿薩爾的靈魂時，她還不打算妥協。
老師很重要，打死“怨嫗”的機會更重要。
而且正如他們的“陰謀論”，她是故意怒發欲狂，假裝在憤怒中瘋狂，無視阿薩爾靈魂的慘嚎，對怨嫗瘋狂輸出。
其實她當時十分冷靜，甚至在怨嫗打出“阿薩爾牌”之前，已經猜到自己可能麵對阿薩爾淒慘嚎叫的靈魂。
畢竟阿薩爾女神之死，就是魔力債務危機的開端。
她不會忘記阿薩爾女神與阿查拉斯早已被收割，也不會懷疑赫卡忒早晚有一天拿阿薩爾女神的靈魂當人質。
既然早有被要挾的覺悟，那麼在麵對阿薩爾靈魂時，她當然不會真的震驚、震怒......唔，憤怒並不全是偽裝。
事實上，在些許憤怒之餘，她更多是感到安心：還好，赫卡忒果然想拿阿薩爾老師當人質，既然是人質，頂多飽受殘忍折磨，淒慘些、痛苦些，隻要小命還在，未來就有機會拯救。
如果她不怒發欲狂，不發瘋，而是一臉冷酷、毫不遲疑，繼續捶打怨嫗。
怨嫗可能覺得阿薩爾沒啥用，威脅不到她，就把人質給嘎了——徹底融入自己靈魂，組成“唯一意誌的泛意識集合體”。
如果哈莉束手束腳，結果更淒慘。怨嫗首先會耀武揚威、得意獰笑、得寸進尺，一邊對哈莉步步緊逼，一邊繼續以更殘忍的手段折磨阿薩爾的靈魂，笑看哈莉痛苦糾結、被逼就範。
所以，乾脆利落地發狂，打亂怨嫗的節奏，讓形勢進入自己主導的“瘋狂混亂節奏”，是最好的選擇。
但在怨嫗使用“大世界挪移術”，將哈莉周圍時空整個挪移到無窮遠、無限複雜的宇宙邊境後，哈莉便絕了繼續與赫卡忒硬肛的心思。
之後幾次衝擊天境戰場的隻是她的“幻人投影”，本體隔著老遠，遙遙眺望，並沒如天境諸神以為的那樣，鍥而不舍、蒙頭猛衝、豨勇豬突。
首先是沒意義。
她暫時破不了怨嫗的“戰場驅逐術”，去多少次也是白搭。
在她的防禦力場範圍內，魔法攻擊無效，魔法結構被扭曲，構成魔法效果的魔力會被她借用、操控，但哈莉的防禦力場隻能籠罩方圓百公裡。
如果她站在那不動，哪怕怨嫗的空間挪移魔法範圍隻101公裡，她和她的力場都會被轉移走。
就像燒紅的鐵球無法直接用手拿走，但手可以端起燒紅鐵球下麵的盤子，端走盤子，燒紅的鐵球也會跟著挪動。
哈莉當然不是呆傻不動的鐵疙瘩。
若怨嫗的空間挪移魔法隻101公裡.......哪怕有一千公裡，她也能掙脫方圓千公裡的“小世界”，“小世界”被挪移走，她卻留在原地。
就像燒紅的鐵球下麵墊著的是一張紙，彆想通過端著紙張兩端將鐵球拿走。
一張紙端不走，兩張紙疊加也會被滾燙的鐵球燒穿。
但一萬張紙疊加，效果便和不怕燙的瓷盤子一個效果。
除了沒意義，哈莉還擔心自己被困在某個奇異的維度裡，在脫離奇異維度的過程中耽誤太多時間，導致自己老家被偷。
就像上次她人在黑夜的領域，天堂地獄軍團便被另一個詭異偷了。
不過，哈莉依舊安排“純靈魂體幻人投影”去襲擾怨嫗，靈魂投影悍不畏死、前赴後繼、連續不絕。
嗯，當時哈莉已經被赫卡忒剝奪全部奇跡要素，無法再像過去那樣弄出能量投影、法則投影、星體投影等“奇跡特效”。
她隻能依靠半超脫級的靈魂，將先前已經融入主意識的幻人再分裂出來，幻人加上部分純粹靈魂形成如假似真的“幻人哈莉”。
幻人哈莉如同扛著炸藥包的猛士，向怨嫗發起決死卻不會真死的衝鋒。
她今天可以被怨嫗的“大世界挪移術”強行驅逐出戰場，可她不能永遠被同樣的招式克製。
哈莉要找到破解之法，所以安排幻人偽裝成自己，繼續衝擊怨嫗，不停體會被挪移走的過程。
......
現在，被赫卡忒收割後的天境。
“好慘，曾經無比璀璨的‘靈薄獄明珠’，此時竟變成如此模樣，唉，造孽啊......”哈莉輕輕搖頭，輕輕歎息。
曾經的天境是靈薄獄內最耀眼、最閃亮、最繁華的神域。
無數神靈居於此地，無數神國本身便如同星辰，散發璀璨奪目的神性光輝。
無數璀璨奪目如星辰的神國組成一個四維結構的總合體，又該是何等閃耀明亮、氣息浩瀚？
白銀城也力量浩瀚、聖光燦爛，但白銀城被底層天堂、浮空島環帶與“負一樓”的煉獄阻擋，在外麵眺望，並不能看出什麼名堂。
所以天境才被稱作“靈薄獄最華美的明珠”。
能得到這個美譽，還因為天境可以任由超凡者自由往來，有能力者皆可在此安家，沒有戶籍限製，不分種族與教派，如同超凡界的“國際化大都市”。
此時天境隻剩一個烏漆墨黑的石頭坨坨。
像一顆飄浮在靈薄獄的隕石，表麵坑坑窪窪，凹凸不平，還通體焦黑，散發濃鬱的焦臭味。
仿佛在隕石上麵潑滿屍油，然後引火焚燒，燒得黑煙滾滾，焦臭難聞。
真實情況卻比潑屍油焚燒更慘烈、更黑暗。
怨嫗收割魔力債務時，仿佛把債務人放在油鍋裡炸，把債務人當成肥肉膘子，將體內油水榨乾，隻剩“豬油殘渣”。
可有的豬油肥（神王，主神），有的豬油油水不足（低階神仆），他們被放在同一口大鍋裡煉，神王還在滋滋冒油（淒厲慘嚎），低階神仆已經煉成一坨焦糊的豬油渣，還要繼續煉，最終焦糊的渣滓黏在油鍋表麵，形成焦糊發臭的漆黑。
甚至連天境本身，都被當成豬肥膘死命地壓榨、煉製，最終富含神力本源，富饒繁榮、花團錦簇的天境，變成一顆黑黢黢、乾巴巴的隕石。
不過這塊隕石倒是非常大，幾乎有天啟星與創世星的十分之一。
要知道整個地球放進天啟星，也隻是猶如一滴水落入大西洋。
“小樹，你發現沒，天境雖被收割，但天境‘位格’依舊在，它現在仍然被‘起源’認可為八大神域之一。
甚至還在繼續支撐多元宇宙奇跡要素的穩定運轉。”哈莉驚訝道。
世界樹從她手腕探出“腦袋”，仔細感知一番、觀察一番後，說道：“若說多元宇宙是一棟三層樓房，一樓是物質界，二樓是靈薄獄。
那麼天境就是二樓‘八大主臥’之一。
現在隻是一間套房內被罪犯洗劫一空，順便放火燒成一片白地，房間本身仍舊在。
若是連房間也沒了，會影響樓房整體結構與穩定。
就像某個業主腦殘，砸掉自家戶內承重牆後，倒黴的是整棟樓所有業主。
‘起源’作為住建局兼物業，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赫卡忒砸掉承重牆，直接將‘天境之房間’完全拆掉。”
哈莉表情奇怪道：“你明白這代表什麼嗎？”
“什麼？”
“‘起源’不會容忍赫卡忒太久，現在赫卡忒很‘氣盛’，未來必有針對她的天命降臨。”哈莉眸光一閃，緩緩道：“起源也不會允許赫卡忒屠儘諸神。
那些已經逃走的舊神，可能會得到‘起源’在某些方麵的庇護。
比如，在命運上替他們遮掩行跡。
找不到諸神，赫卡忒肯定會對地球發飆，但在找諸神過程中，地球會太平一段時間。”
“說這些玄而又玄、虛無縹緲的東西，對解決你此時麵臨的困境有什麼益處？”世界樹道。
哈莉漫步在焦糊冒煙的大地叫，嘴上說道：“你現在能直接告訴我擊敗怨嫗的方法不？”
世界樹道：“我若知道，還會縮在你袖子裡瑟瑟發抖？我早自己抖了起來。”
“你完全不曉得該如何解決目前的難題，我至少看到一個機會，一種方法。”哈莉道。
世界樹歎道：“依靠‘起源’不靠譜，不如早點回莉山，你掛在我的樹乾上感悟世界智慧的效果會更好。”
“嗖~~~”無聲無息間，一束流光從遠方飛來，比光的速度還要快，幾乎與思想的速度等同，雖不是瞬移，實際效果卻堪比瞬移。
那流光來到哈莉身後猛地停下，竟是另一個哈莉。
長得和哈莉一模一樣，打扮與氣息也相同，隻臉上掛著歡快明媚的笑容。
笑容十分燦爛，非常顯眼，隻看著她就會讓人發自內心的感到快樂。
“歡笑哈莉”從哈莉後方緩緩靠近，如同真實的幻影，與哈莉本體完全重合，完全融入她體內。
哈莉眼中有光芒一閃，道：“又回來一個‘幻人靈魂投影’，她被挪移去了一個充滿混亂思維的奇怪空間。
仿佛是垃圾思維回收中心。
那裡隻有混亂思維，沒有空間與元素，也沒時間與法則。
‘快樂幻人’廢了老鼻子勁才掙脫維度屏障，回歸正常的靈薄獄空間。”
這也是見識過“世界挪移術”後，她沒有繼續本體衝擊赫卡忒的原因。
從“宇宙邊界”的奇異維度歸來，花費的時間未知。
從哈莉降臨天境，到赫卡忒徹底收割天境，總時間沒超過8分鐘，而哈莉“快樂幻人”回歸，已經是赫卡忒離開天境廢墟10分鐘之後。
到現在為止，她的幻人還沒全部歸來。
她這會兒在天境廢墟漫步，一邊檢查“犯罪現場”，評估赫卡忒的力量與手段，思考自己麵臨的困境，一邊等候自己放出去的幻人歸來。
普通的神力分身，或者星體投影，被摧毀了也就是腦袋痛一下。
若幻人分身被人攔截或被打爆，她靈魂就會出現一個明顯的缺口，變得不再圓滿，對她的負麵影響非常大。
這也算使用幻人作為“靈魂投影”的代價吧。
“混亂思維的空間......”世界樹似乎想到什麼，道：“你把‘快樂幻人’的記憶給我瞧瞧。”
哈莉依言而行。
“唔，那不是什麼思維空間，也不是自然形成的維度。你的‘快樂幻人’被挪移到死亡古神的意識裡去了。”世界樹道。
“我沒見到古神屍體。”哈莉道。
“屍體腐爛融化，隻有混亂意識殘留。我曾去過那地方，嗯，我的根係曾抵達過那裡。
其實你完全不必害怕迷路，我就是多元宇宙的活體地圖。
多元宇宙內任何現存的、過去存在過現在卻消失的維度，我都去過。
我的根係曾經無處不在。”世界樹傲然道。
“你去過曼哈頓博士所在的量子能量維度？”哈莉問道。
“我也說了，是曾經無所不在，曼哈頓博士才幾歲？”世界樹自信道：“給我一百萬年，讓我根係徹底展開，肯定能找到他......但我大概不敢深入其中。”
哈莉正要嘲諷她兩句，忽然眉頭微蹙，轉頭看向天境之外的一個方向，凝重道：“你感應到沒？又有元素風暴升起，風暴中央似乎就是赫卡忒，她在搞什麼？”
世界樹感知片刻卻一無所獲，疑惑道：“哪個方位，什麼類型的元素波動？
我什麼感覺都沒有，是不是你精神緊張，出現幻覺了？”
哈莉低頭瞥了她一眼，“你把枝葉根係都舒展開，然後再仔細感應。”
現在世界樹本體縮成一團，枝葉根係不敢舒展開，感知範圍與敏銳度自然大打折扣。
世界樹聞言，不僅沒有脫離哈莉手腕，將枝乾樹葉樹根完全展開，反而又縮小一圈，纏繞哈莉手腕更緊，連冒出來“頭”都縮了回去。
“我相信你，既然你明確感應到赫卡忒的氣息，肯定不會錯......即便猜錯也沒關係，你親自跑一趟，無非浪費一點時間。”她說道。
哈莉都說赫卡忒再次出現，還正在搞事，她若把枝葉樹乾都舒展開，甚至把無形的根係延伸到元素波動最激烈的位置，豈不是“真·插標賣首”，把“你，過來打我呀”的旗子伸到怨嫗跟前不停搖晃？
哈莉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沒有“慢移”過去。
今時不同往日。
被怨嫗剝奪奇跡權能的她，已無法在靈薄獄內隨心所欲地瞬間移動。
不是完全不能移動。
畢竟除了神王權能與神王法則，她還有天堂戰神的力量，有天堂地獄鑰匙帶來的權能，隻是她移動起來比較麻煩——之前是瞬移，現在有非常長的施法前搖，不怎麼靈便，不適合戰鬥。
她的空間防禦專長依舊正常運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控周圍的空間之力，可靈薄獄是一個思維的維度，沒有時間與空間。
先前與赫卡忒交手是在天境。
她們在天境內部戰鬥，當時赫卡忒已經進入天境......她若不進入天境也無法收割天境奇跡之力。
天境內有完整的空間結構與空間之力供哈莉使用。
往日哈莉能瞬間抵達靈薄獄內任何一個已被她意識標記（記憶或標定）的位置，不是因為她有空間防禦專長，而是她身為神王擁有神王權能。
尤其對空間法則有非常深的了解與掌控。
靈薄獄沒有空間之力，卻有空間的概念與空間法則，她可以使用空間法則施展時空穿梭。
現在她人沒變，知識與智慧依舊在，神王權能卻被怨嫗剝奪了。
空間防禦專長雖在，可說到底專長核心功能依舊是被動防禦，主動進取的屬性較弱。
她在天境遺跡漫步，也有慢慢適應此時狀態，並找出症結，想辦法解決問題的意思。
不過，哈莉也不是完全變成了難以挪動的木樁子。
她自己身上的奇跡權能被赫卡忒“格式化”，可她手腕上還有個世界樹。
老世界樹畏畏縮縮，似乎不頂用，可她比大多數老牌神王都強。
必要時可以讓老樹代步......甚至哈莉還可以召喚耶比，騎著耶比也很瀟灑。
但無論是老樹還是耶比，都不適合在這種時候去見赫卡忒。
連她都被赫卡忒“格式化”奇跡要素，老樹和耶比更加頂不住。
老樹能在“天境之殤”中幸存下來，全憑她能苟，沒讓怨嫗注意到自己。
一旦怨嫗看到她，並決定廢掉她，老樹的下場比哈莉還慘。
“如果你不過去探查情況，最好立即返回莉山。回到物質界，即便再遇到赫卡忒，你的情況也會好很多。”世界樹也看出她的猶豫，勸說道：“物質宇宙自有規則，哪怕神王踏入物質界也得降頻。
赫卡忒不可能徹底剝離物質宇宙的基礎法則。
元素、時間與空間，都屬於基礎法則，可以被你利用。”
哈莉輕輕點了點頭，道：“你來開啟空間傳送吧。”
“唰！”
比哈莉親自動手差了點，現場留下了淡淡的空間波動，下一瞬哈莉回到莉山山頂。
世界樹從她手腕脫落，自動紮根在山中劍邊上，撐開濃密樹蔭，將哈莉罩在身下。
哈莉本打算順勢盤膝坐下，精神力往山下一掃，卻發現莉山莊園已經來了不少人。
不僅有魔法側的超級英雄，還有遺忘酒吧的猩猩偵探波波、神色驚惶的瑟廷。
“小樹，倒吊樹下真的可以增強領悟力？”哈莉抬頭看著世界樹上的一根枝丫，問道：“你能不能假裝我已經倒吊著了，把世間所有智慧都傳輸給我？”
世界樹嚴肅道：“首先，倒吊在世界樹下，隻是以已有之智慧感悟解決問題之方法，並不能讓你憑空獲得世間智慧。
要想獲得智慧，你得付出至少高於智慧價值兩倍的祭品，是獻祭給智慧之泉，並非倒吊在我身上。
其次，倒吊在我身上並非增強你的悟性。
老實說，我現在正巴結你，指望你救命，你坐在樹蔭下時，我已全力幫你開啟悟性，現在即便倒吊著也不能讓你悟性更好。
倒吊著的意義其實是更換看待世界、思考問題的視角。”
“世界太多玄妙，世間的每個生命對世界都有自己的感悟，對大道有自己的理解，但那感悟與見解都不完整，猶如摸象的盲人。
盲人摸象的故事沒有講完。
盲人隻是眼瞎，並不耳聾，也不腦殘，等聽完其他盲人對大象的描述後，他們會疑惑，然後換個部位繼續摸，最終所有盲人都能在腦海中形成大象的真實形象。
倒吊在世界樹下，類似換方位摸象，但不是換可以正常觸碰的方向。
摸了大象耳朵可以摸大腿，摸了象腿可以摸象鼻，可無論盲人怎麼換方向，都摸不到大象的倒影。
彆說盲人，眼睛完好的正常人也摸不到大象在河邊的倒影。
倒吊在世界樹下，則可以摸到正常人永遠摸不到的‘倒影’，你要不要試試？
聽彆人說一萬遍也不如自己試一次。
彆人想掛都沒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