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隸這時候感覺到了些怯於啟齒的難為情,他深吸一口氣,稍稍側過臉去,儘量用自己最平靜淡定的聲音問道:“明天,要不要去我家?”
或許是本就心懷鬼胎,剛剛脫口,韓隸就意識到自己的話語中蘊含的歧義,連忙解釋道:
“嗯,那個,就是,其實是我那裡的場地比較寬大,比較適合——”
說到一半,韓隸匆匆改口,有些慌亂地解釋道:“等等我不是嫌棄這裡的意思……”
沈空撲哧笑出聲。
韓隸的臉頰不由得有些發燙,他垂下頭,心中開始認真地思索是不是自己發燒的時候把腦子燒壞了。
沈空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已經快三點了。
他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決定速戰速決:“行,明天下學之後吧。”
韓隸抿起唇,不由自主地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剛才的緊繃和昏沉仿佛都在瞬間被消弭乾淨一般。
沈空轉身走進房間內,順手關掉了客廳的燈。
房間被黑暗籠罩,夜色沉沉地降臨在牆壁與牆壁之間的空隙。
韓隸打開手機屏幕,熒藍色的屏幕上一行簡短的黑字再一次亮起,刺痛了他的眼球。
他下意識地緊了緊手指,緩緩地深吸一口氣,頭腦已經不像剛才剛剛看到這則消息時那樣的混亂,而是能夠理清心中雜蕪的思緒,可以真正地思考如何做了。
韓隸頓了頓,緩緩地回複道:“我知道了,會儘快過去。”
看到屏幕上消息已發送的字樣,韓隸舒了一口氣,猶如心頭落下一塊大石。
——或許,明天之後,他終於能得到一個自己的想要的答案。
無論是八年前的答案,還是現在的……
·
第二天。
沈空醒來的時候,韓隸已經離開了。
桌上留著張簡短的紙條,上麵是韓隸龍飛鳳舞的字跡:“粥在火上溫著,三明治在冰箱裡。”
最後麵還被畫上了一個小小的笑臉符號和象征翻頁的小箭頭。
沈空順著提示翻過紙條,隻見背後寫著兩行見簡短的留言:“今天有急事,已經請假,下午放學後見。”
果然就如紙條上所寫,韓隸今天一整天都沒有來學校,而學校中的其他人也早已習慣他的行蹤,他不再每天來學校反而更加自在。
快下課時,沈空的手機收到一條消息,是韓隸發來的:
“抱歉,今天的事情有些多,恐怕沒法及時趕回學校了,我讓人開車去接校門口接你,等下在我家見。”
沈空沒怎麼在意,隻是簡單地回了個“嗯”過去。
坐在車內的韓隸垂眸注視著手機屏幕上短短的字符,眼底閃過一絲暖意。
他關掉手機屏幕,扭頭看向車窗外飛逝的人海車流,有些疲憊地抬手捏了捏鼻梁。
在那家賭場被關停之後,一些合作項目的後續處理和收尾都急需他的決斷,包括對那邊一些領域的吞並和整合——畢竟現在那裡出現了新的權力真空,正是擴張和入侵的好時機。
從今天早上離開程晨家起,韓隸就一直馬不停蹄忙到現在,才終於找到去見故人的機會。
車身緩緩地停了下來,外麵的人將車門替他打開。
療養院藍白相間的標牌被下沉的夕陽鍍上了一層燦金,安靜的庭院內隻能聽到微風拂動草木的聲音。
韓隸接過身旁人遞來的資料夾,跟著領路的人向療養院內走去。
他在路上將其中的內容粗略地瀏覽了一遍。
那個綁匪的名字叫做周鶴,現年三十九歲,曾在黑水公司任職一年,在回國之後加入了非法傭兵組織,心狠手黑,專做臟活,在八年前那場事故之後銷聲匿跡,直到上個月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案,才終於被確定了他的真實身份,但是由於他還有傷在身,所以現在被□□在療養院內,等傷號之後再正式收監。
韓隸的目光久久停駐在那張照片上。
確實是這張臉。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給他一種奇怪的違和感,好像……有什麼東西和記憶中的不一樣似的。
他注視著眼前緊閉的病房,緩緩地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