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連珩往朝雲院去。
此時,程月鸞正在見二夫人梁氏。
梁氏聽聞程月鸞已經收拾東西要與戚連珩和離,便帶著女兒芙蕖過來,與程月鸞說話。
她憂心忡忡地問:“月鸞,你當真要與世子和離?”
程月鸞猶豫片刻,還是篤定地點了點頭。
沒有必要騙梁氏,就算梁氏提前泄露了風聲,她也會成功和離,戚連珩怎麼可能忍心看著程月柔自縊。
梁氏歎了口氣,說:“和離後,你便要回程家,不過是換個地方受苦罷了。”她語氣微頓,說:“倒也好,去程家至少不受你所愛之人的氣,天天在戚家的牢籠裡,你也不好過。”
程月鸞很有些意外,梁氏竟然沒有勸她。
自從她院子裡的丫鬟開始收拾她的東西,各房各院都過來勸說,隻有梁氏沒勸。
芙蕖從梁氏身側起來,摸索著走到程月鸞跟前,軟聲問道:“嫂子,我還能摸摸你嗎?”
她看不見人,平常辨物辨人,全靠手摸。
芙蕖摸骨很有一套,曾誇過程月鸞是她摸過的人裡,骨相最好的人。
程月鸞淺笑說:“你來。”
芙蕖抬手摸過去,細細描摹程月鸞的眉眼,說:“嫂子雙頰比從前要豐潤,定是要否極泰來了,那就祝嫂子前程似錦。”
程月鸞隻當是聽句吉利話。
“月鸞,這三年多裡,你是戚家的功臣,以後少了你,戚家也不知道誰能吃得了當家主母的苦,受得了主母的累。”
梁氏感歎完,從袖管裡拿出一疊銀票,在樂鶯眼皮子底下,悄悄塞在迎枕下。
樂鶯想說話,叫梁氏一個眼神給止住了。
梁氏起身牽著芙蕖,同程月鸞道:“我們就不打擾了,日後你若有什麼事,我便當你是芙蕖的姐姐。”
程月鸞感激地福一福身子,送梁氏離開。
等梁氏走後,樂鶯才將一疊銀票拿出來,跟程月鸞說:“二夫人留下的。”
程月鸞接過厚厚的一疊銀票,眼眶發熱,平心而論,她為二房做的事,不如為程家人做的多,但梁氏與芙蕖,卻比她生身父母對她更有感情。
“收起來吧,以後有用得上的地方。”
“是。”
這廂梁氏剛走,戚連珩就來了。
程月鸞將戚連珩寫給她的契書與她提前寫好的和離書,都準備好了。
這一刻她等太久了,當願望即將達成的時候,她渾身舒暢,腳踏浮雲一般,十分鬆快。
戚連珩卻是麵若岩石,冷硬又無情。
程月鸞沒瞧他,自顧坐下斟茶,說:“世子也不必告訴我什麼時候納她入門,按照你我之前約定的,我隻要一紙和離書便足夠了。”
戚連珩視線落在汩汩流水上,綠水如注,在程月鸞手中,拉成一條優美的曲線,柔和得像她往昔眉眼的弧度。
他平靜地問:“程月柔落水,是你支開了園子裡的仆婦?”
程月鸞手腕微頓,抬眸看了過去,他都知道追究不規矩的下人了,想必是當真信了程月柔意外落水,要給她討個公道吧。
她也沒否認,直言道:“是我。”
“縱容她落水,就為了等著我跳水去救她?”
“是。”
“我跳水去救了她,與她肌膚相親,她就會順理成章要求我納她,可我又與你簽了下了不納妾的契約,於是我就必須要從你跟她之間選一個?”
“自然。”
戚連珩如鯁在喉,她那麼理直氣壯的承認,不過仗著他在祖父臨死前發誓絕不休妻。
他脖頸低下去,背也薄了幾寸,她難道沒有想過,他在兩麵脅迫之中如何煎熬麼。
“戚連珩,我在幫你,我幫你選出了你心中摯愛,也給了你們雙宿雙棲的機會,你該感激我才對。”程月鸞默默地將和離書拿出來,擺在桌麵上,說:“簽了吧,你我明日先去官府拿了文書,再回來知會兩家長輩。先斬後奏,生米煮成熟飯,大羅神仙也無力回天,往後各自安好。”
窗外,下人還在整理程月鸞的嫁妝。
室內,因為許多東西都被搬走,空落落了許多。
戚連珩將內外掃視一眼,拳硬如鐵,骨節青白。
他啞聲問道:“如果我當真簽了,你可會後悔當時助著程月柔落水?”
程月鸞嫣然一笑:“不會,絕不後悔。”
她等了多久了,怎麼可能會後悔。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隻會選擇將事情鬨得更大,將戚連珩逼得更加無路可逃,讓他徹徹底底認清他的真心——他就是愛程月柔。
戚連珩看著程月鸞漂亮的鳳眼怔怔失神,她胸有成竹已將他拿捏死了,她手裡舉著他祖父給的一柄隨時能夠刺穿他心臟的寶劍,有恃無恐。
筆墨就在眼前,戚連珩垂頭撿起桌上的筆,在和離書上簽字,按下了手印。
作者有話要說: 一周平均日更3000,沒有更的天數會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