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食肆,今日天氣好,稍顯破爛的紙窗都開著,有明媚陽光照進來,才顯得店鋪裡不是那麼陰暗。
陸寧坐在靠窗的桌位,冠上的明珠比鬥大,和這裡簡直格格不入。
坐著的長椅上墊了手帕,桌上油膩膩的桌麵,也被鋪了幾張草紙,是跟店家要的。
大小蜜桃,俏生生站在陸寧身後,陸寧也習慣了,以往也曾經讓她倆上桌,但發現她倆也吃不好喝不好,倒不如做自己的本份更自在。
反正兩個小姑娘愛吃零食,現在香囊裡還帶著府裡的鮮美點心呢。
陸寧看著自己讓店家刷了無數次但仍顯得臟兮兮的缺角陶碗以及陶碗裡的胡麻餅。
餅很香,也怪不得這家食肆生意很多,買餅打包帶走的客人一個接一個。
但這衛生條件。
陸寧心裡苦笑,他從來到這個世界真正清醒過來,就變成了人上之人,也有足夠的財力和人力改善自己身遭居住生活環境,有時候覺得,這生活比後世還要舒服,現今貴族生活的舒適度,就是科技不足,人力補齊。
而現在,真來到這平民食肆,看這裡衛生條件,還真不習慣。
“掌櫃!你可有什麼冤屈要訴?”陸寧沒吃餅,轉頭問店家。
這掌櫃的稱呼,好似已經傳到了金陵,但在這裡,還是第一遭出現的詞彙。
店家是個胖胖中年人,聽陸寧問,呆了呆才明白陸寧在說什麼,心說你有病吧?
從這貴人進來,就諸多挑剔,店家早就不耐煩,隻是這貴人衣飾實在是華麗的刺目,婢女更美貌火辣的驚人,外麵還有幾個背背木柄腰胯鋼刀的扈從,顯然這幾名扈從的鋼刀和背上木柄,可以按扣在一起,那就是樸刀。
店家很有人生經驗,一般人,可是不知道樸刀為何物,那不過是江北剛剛流行的一種組裝型兵器,據說周國最先出現。
而扈從竟然要帶這種長柄武器的,可想而知坐著的這位少年郎的尊貴。
雖然,這少年郎俊美外表帶給人的好感,早被他諸多挑剔和千奇百怪的要求磨滅殆儘。
就算心裡再怎麼忌憚這位尊主,但聽他的話,也不由得罵娘,心說我有冤屈,你還能幫我咋的?真是腦子進水了,哪有上大街逢人就問有冤要申的沒?
“我是本州新任刺史,你若有冤屈,可與我說!”陸寧看著店家,一臉認真。
那你更有病!店家心裡嘟囔,直想將桌上這貴人碰也不碰很嫌棄的麻餅直接摔他臉上。
當然,也隻敢想想而已。
心說,難道這貴人,真是新來刺史的公子?看起來也差不多,隻是刺史公命真不好,膝下這公子,是小時候溺過水吧?腦子被泡壞了。
而且,聽昨日兩個來店裡吃餅的胥吏老爺議論,新來刺史,不是晉江王任命的,估計沒幾天,就要被晉江王殿下趕回老家了。
肚裡亂罵,滿臉賠笑,店家躬身,“小郎君,我屬實沒有冤屈要訴。”
“怎麼可能?那留從願雖然官聲不錯,但我就不信,他是什麼聖明轉世,本地就沒有冤假錯案?”
陸寧著人打聽過,晉江王留從效及其兄長漳州前刺史留從願,在本地確實很有聲望,將兩州治理的不錯,很得百姓擁護,本地人也不希望南唐官吏軍兵再來。
不過問題是,這種小割據局麵,從曆史的角度來說並不可取,就現今來說,留從效的割據,使得南唐在南海沒有貿易港口,其對南唐外來行商苛以重稅,本地人拍手叫好,但對南唐其餘州縣的發展,則是很大的阻礙。
店家聽陸寧的話,臉色立時變了,瞪眼道:“你休得詆毀刺史留公!”也不管麵前人,身份尊位了,就如同被貓踩了尾巴一樣。
大小蜜桃,唰一聲長劍出鞘,都是星眸圓睜,一左一右,長劍就擱在了那店家肩膀。
陸寧在海船上閒得無聊,也指點了她們幾招,不過,都是出手致命的殺招,兩個小丫頭力氣不足,真要與人對仗,便需要靠輕靈下死手。
當然,看起來,因為自己教授的招式有些毒辣,兩個小丫頭也不怎麼想用。
店家腿一軟,已經跪在了地上。
陸寧瞥到,一名正買麻餅的小廝打扮的少年嚇得匆匆跑了出去。
擺擺手,“算了!”陸寧起身,“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