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觀很正齊大王(1 / 2)

畢家庒村口,追出來的畢家庒奴仆都有些傻眼。

在莊園裡一路追,但追得近的又被刀婢砍傷幾個,其餘便有些懼意,但隨著莊客越聚越多,膽氣便都升起,死追不舍。

可追到了莊口,這些奴仆莊客猛地刹車。

卻見村口粗粗垂柳下,十幾匹駿馬正打著嘶鳴跳起前蹄,顯然是剛剛疾馳而來,這些駿馬之上,各個都是肌肉虯結的壯漢,而且,看上去,就令人心裡發冷,下意識就知道,這些馬客,都是死人堆裡出來的。

此刻,這些刀客,紛紛從背上抽出長長木柄,將手中寒森森刀刃和木柄聯結,如此,每人手中,便是一杆長長樸刀,他們都臉色冰冷,望著追來的畢家庒人。

而那些新羅人,就躲在了這些刀客的身後。

“大膽畢家,竟敢因為賦稅歌謠追殺齊王!速速叫你們家主出來領罪!”冷冰冰話語,好似來自九幽,說話的,是這一都齊王侍衛的頭頭,殿前都頭雷蠻,乃是沙陀人,精通水性,極為悍勇,在齊州一戰,緊隨陸寧身後登城,幾乎被亂刃分屍,但卻奇跡般活了下來,由士卒而晉升殿前都頭。

當然,他所說話語,是陸寧剛剛教他說的。

奴仆莊客們立時麵麵相覷?齊王?什麼齊王?

剛剛追上來的畢福立時臉色大變,但他素有急智,眼珠一轉,對身旁人吩咐了一聲,回頭就跑。

“我家東翁這幾日沒在莊園!”有莊客喊,是畢福剛剛叫他這麼說的。

“哼,那就找個能管事的來!”雷蠻冷哼著,又猛地一瞪眼,“爾等還不放下凶器!”

奴仆門客,互相看了看對方手中木棍、鋤頭等等,又看看對麵馬上這些殺氣騰騰手握樸刀的凶漢,有人帶頭,立時紛紛丟下手中器具。

“齊王?!”樸大有震驚的看向陸寧,思緒一時混亂。

……

八仙桌,高背椅,檀香嫋嫋,畢老太公身後那猛虎嘯林圖栩栩如生,那吊睛白額大蟲凶猛無比,現今這北方之地,高腳桌椅已經流行,和江南婉約風漸趨不同。

畢老太公正用清澄澄過濾的茶渣都不見的茶液漱口,畢福匆匆而入,顫聲道:“老太公,不好了,怕是有禍事。”

“慌什麼?!”畢老太公蹙眉,慢悠悠將手裡茶杯放入旁側侍女手捧的托盤上。

“齊王剛剛來了莊子裡,又教些黃口小兒唱什麼齊王來了無田不納糧,當時小的以為他們是高麗使,便嚇唬他們,誰知道,那齊王的婢女下殺手,咱們隻能拚死命,莊客們追殺他們一行,到了莊門口,齊王侍衛已經到了,小的們才知道是齊王來了……”

畢福一向得力,言簡意賅幾句話便將事情說分明。

畢老太公微微一呆,“齊王?你沒見過齊王,怎知真偽?”

“小的一路來報信時,細細思量,那必是齊王無疑,如此,很多事才能說通。”畢福急急道:“老太公,不管是不是齊王來此,老太公卻需做好是齊王來問罪的準備才好啊,小的以為,老太公該速速遣人去登州王史公處求救,老太公等王史公到,才出去見齊王。”

“對,對,快,備筆墨!”一語驚醒夢中人,畢老太公看著畢福,“這封信,你替我送!”

“是!”畢福微微躬身。

……

畢家莊村頭垂柳之旁,陸寧慢慢踱著步,

大小蜜桃和四刀婢侍立在旁,雷蠻等侍衛胯下駿馬打出的響鼻是這片好似凝固的空氣中唯一的聲響。

日頭已經轉到了西方,垂柳陰影籠罩到了莊客們身上,此時,大多數莊客已經偷偷溜掉,是有零零散散七八個人。

齊王看起來很沉得住氣。

但匆匆趕來的文登縣令李佑等文登官員都汗流浹背,大氣不敢出。

“李佑,這裡是你的地界,你來說說,僅僅為了一句‘齊王來了無田不納糧’便縱容惡奴要打殺我,該當何罪?”陸寧突然看向文登縣令李佑。

李佑身子微微一顫,目光卻偷偷瞥向身後一名方頭大耳氣度沉穩的中年官吏,對他偷偷使眼色。

那中年官吏有些無奈,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一步,深深一躬,“殿下新政,利在千秋,這無田不納糧正是道出了新政三稅中農稅的精髓,且膾炙人口,農人聽了也知殿下新政其意,卻是少了許多可以令那貪墨之官貪婪之紳故意鑽空子曲解的地方,實在是應該在齊魯之地,到處傳唱!”

哦?陸寧饒有趣味的看著他,“對新政,你還了解什麼?”

“小官略知一二而已,還在深讀以解其中之意,就卑職所讀,如三稅之中的農稅,無田不納糧,墾荒三年內不納糧,此都是功在千秋的聖人之舉,若上有忠直之臣,下有能乾之吏,幾十年後,或許,人人有田的大同之治,不遠矣!”

陸寧微微一笑,畢竟有時代局限性,理解的還是略顯淺薄,自己可並不是想讓人人有田種,而是在保障最重要的農業穩步發展的同時,刺激並促進手工業、商業的發展。

當然,以現今來說,這回話的文登官員,顯然很不一般,是可塑之才。

看著這中年官吏,陸寧笑道:“你是何人?”

“小官文登主薄楊守一,見識淺薄,妄解新政,殿下恕罪!”楊守一撩袍袖跪倒,稽首。

陸寧笑道:“你說了半晌,就是不回答我剛剛問話,我問的是,僅僅為了一句‘齊王來了無田不納糧’便縱容惡奴要打殺我,該當何罪?”

文登縣令李佑,此時更是背上冷汗直冒,齊王,可真不好糊弄,楊主薄口才好,見識多,可這般誇讚齊王新政,齊王還是沒忘了他的問話。

楊守一抵著黃土的額頭也漸漸沁出冷汗,終於,他咬咬牙,“此是十惡之罪!”

文登諸官員,立時都大驚失色,這楊守一,是不想活了麼?隻怕齊王回轉兗州的第二天,你這腦袋就得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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