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老媽已經心疼的,好像走路都不穩了。
畢竟現今來說,不能真正剪短頭發不僅僅是因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這種解讀。
也是因為,現今思維,剪去頭發,便可能剪去人的精氣神,對人身體是嚴重損害,說不得,就得少活幾年。
其實民間,已經有淨發社,但隻是“披減發須”,稍事修理,打打薄之類的。
絕對不是自己這樣,哢嚓一剪子,將長發剪成短發,當然,自己現今的短發,也是相對而言,並不是後世的短發。
但要說本朝短發,現今也不罕見,最早的是匠人,為了做活方便,東海百行在自己授意下,將匠人頭發剪短,不過那時候的匠人多是奴隸一般的身份,剪發便如加刑,也無人理會。
到後來,便是自由匠人,也發現短發便於打理洗漱,臟活累活,就算不常洗頭,頭發裡的跳蚤虱子也少了,而且短發,比長發洗頭方便多了,最早一批短發匠人,也沒見怎麼著,還都習慣了短發,於是,自由匠人也有許多,主動剪發的。
不過,匠人雖然現今身份被大大提高,但士人甚至農人眼中,還是低賤之輩,自也沒掀起什麼大波瀾。
此外便是軍中,奴部最早剪發,然後便是殿前軍,同樣的是,殿前軍是大皇帝部曲,從某種角度,最初成軍時,和私奴沒什麼兩樣,是以,剪發之舉,也沒引起非議。
到後來禁軍中,也有士卒學著留短發,更發現剪發後的好處,甚至訓練時都能體現出來,禁軍中落發者,也越來越多。
當然,匠人也好,禁軍也好,都有淨發機構,想剪去長發,很方便。
但同樣,軍隊係統相對封閉,禁軍落發之風,也沒掀起什麼波瀾,士人對軍卒此風,除了更為看不起這些不知所謂的蠻漢,倒也沒太多反應,畢竟,能打仗的士卒,就是好士卒,更莫說,禁軍又是皇家私軍一般,誰敢亂批評?
而陸寧,早就想將自己頭發剪短。
雖說自己新陳代謝很慢,現今長發,比之七年前,好像根本沒變長,但早就覺得頂著這一頭長發很是彆扭,沒那麼神清氣爽,尤其是到了夏天。
剪發,是昨天突然起的意,發現今天是個黃道吉日,便很是鄭重準備了一番,在祈天殿自己落剪,當然,剪掉的長發,也很是鄭重其事親自送去供奉祖宗三輩的聖廟收藏。
這種作態,倒是免不了的。
北伐在即,自己剪發之事,很快就會被北方戰事的發展變化衝淡。
如果北伐大捷,剪發種種,不值一提,畢竟現今很多讀書人,更信奉自己所著書經,而不是古聖人的,在這些求知若渴的讀書人眼裡,自己才是真正的聖人,畢竟自己所著文字,對這個世界的探索,許多都能在現實裡得到印證,而不是虛無縹緲之詞。
由此,令剪發漸漸變成自由之事,長發也好,短發也好,去留自由,也很不錯。
一些行業,必須留長發的話,實在太不方便了。
實則哪怕農人,也是短發更好,便於清洗,尤其在現今衛生條件下,農人頭上虱子跳蚤的幾乎是常態,然後長發束成一團,一兩個月都不見得洗一次的臭熏熏發堆,簡直就是虱子窩。
當然,前朝時鋒利剪刀還是大雅之堂才得見,現今也沒有條件給農人真正剪發,畢竟,京城的淨發社,修剪一次發須,要幾十文幾百文,不是農人能負擔得起的。
農人想剪發,多半就要自己靠農具,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而如果北伐失敗,國內各種矛盾必然總爆發,自己剪發不剪發的,在其中,會多大程度成為抨擊自己的罪狀,那也無關緊要。
是以,思量之後,陸寧今日來永和宮前,便舉行了隆重的祈天落發儀式。
此刻見母親步履蹣跚,陸寧心下歎息,也隻能攙著母親,笑著寬慰道:“無妨的母親,我昨日問了上天,北征必然一帆風順。”
本來和老天爺對話這種話,陸寧是後世習慣帶點譏諷似的玩笑話,但母親和諸妃,卻都漸漸信以為真的樣子。
陸寧也無奈,不過,如此行事也多了些借口,問問上天即可。
見陸寧神態輕鬆,李氏才鬆了口氣,看來,上天果然有預兆,兒子不是為了自己寬心編造。
“那就好,那就好,娘也要快些回去,多上幾株香。”
“是。”陸寧恭恭敬敬答應著,眼角卻瞥到,花蕊夫人和青城,也正不時偷偷看自己發冠,顯然,她們早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隻是不太敢仔細看而已。
這兩個溫順小妾,陸寧自不好瞪她們斥責,免得開玩笑也嚇到她們,隻能無奈的,任由她們偷看,好像自己成了什麼稀有物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