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兩人的房間內氣氛有些凝固。
蕭然想了許久，也沒想到言要和自己關係好有什麼奇怪的。
於情於理都不奇怪啊！
似乎是看到蕭然有些沉默，姬安之挑了挑眉。
“蕭大哥不必在意，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你這次過來本就是為了言要的，關係好也正常。”
蕭然微微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姬安之居然幫自己做出了解釋。
蕭然尷尬地點頭稱是，然後拘謹地站在一邊。
要說這女孩小時候和長大後的區彆還真大，蕭然怎麼也想象不到姬安之長大後會變成一位性格孤傲的……姬安之。
小時候明明還是個可可愛愛，呆呆萌萌的……姬安之。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小碎步的聲音，兩人同時扭過頭去，隻見言要興高采烈地跳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件華麗無比的衣服。
“原來二叔隨身帶著衣服呢！蕭大哥你快換上這個，你跟二叔體型差不多的！”
言要一臉期待地將衣服遞到了蕭然麵前，似乎是很好奇蕭然穿上後是什麼樣子。
蕭然盯著麵前的衣服打量了片刻，然後搖搖頭。
“我穿這麼好看的衣服乾嘛，搞得我跟主角一樣……”
“啊？”
蕭然無奈地開口:“我的意思是，我就穿身上這件就行了，畢竟我這副樣子也配不上這件衣服啊。”
言要緊緊地盯著蕭然，整張臉蛋都變得嚴肅了。
“不！行！你必須換！本來長得就醜，衣服怎麼能不穿好點的呢！”
蕭然聽傻了。
“……我長得有那麼醜嗎？！”
言要小臉麵色不改:“醜！特彆是頭發，你就像是個剛還俗的和尚。”
蕭然最終敗下陣來，可惜不能以自己最帥的那副樣子示人，自己現在這樣，估計出去說和蕭然重名都不會有人相信。
“小姨你快出去！蕭大哥要換衣服了！”言要這時用力推著姬安之。
“那你還在這乾嘛？！”姬安之聽後詫異極了。
言要聞言表情變得嚴肅:“我得盯著蕭大哥換上，他要是偷偷溜走的話我沒時間找他。”
蕭然:“……”
真是個負責任的好女兒。
“沒關係，我裡麵也穿著衣服呢。”蕭然朝著二人尷尬地說道。
言要卻執意將姬安之推了出去，然後用力把門關上。
她麵對著門口，背對著蕭然:“你換吧蕭大哥，我不看你。”
蕭然輕輕歎了口氣，開始脫衣服。
“蕭大哥，你家在哪？”言要這時突然開口問著。
蕭然愣了一下，他將脫下來的衣服放到一邊，開口說著:“我家……不在這裡，也不在青淵。”
蕭然的表情微微有些落寞。
“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到青淵嗎？把你媳婦也接到那裡去。”言要繼續說道。
蕭然沉默了，他靜靜地換著衣服。
這身衣服確實很好看，素白一身，燙金紋路，材質摸起來就如同女人的皮膚一樣光滑。
即使蕭然覺得自己不醜，但也在心裡認為自己的樣貌是撐不起這件衣服的，可能穿上後還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
“蕭大哥可以嗎？”言要這時又問了一句。
蕭然認真地穿著衣服，音色低沉:“不可以。”
言要此刻的表情一瞬間改變了，沒有驚訝，隻是和蕭然剛剛一樣的落寞。
她似乎已經猜到了這種可能，但還是懷有一絲僥幸地問了出來。
“那你什麼時候離開？”她繼續問著，聲音較之剛剛少了某種情緒。
“今天晚上吧。”
言要這時轉過身子，表情強裝鎮定:“為什麼……這麼快？我們昨天明明第一次玩得那麼開心……”
蕭然抬頭看向門口的女孩，呼出的空氣都充滿了愧疚的味道。
“就是因為離開的很快，所以昨天才想要和你一起玩的開心……”蕭然咬牙開口。
言要靜靜地站在門口，蕭然已經換好了衣服。
兩人對視良久，表情都是強裝鎮定。
言要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攥緊了拳頭，下一刻又突然像是泄了氣似的鬆開。
“我今天一定要見到爹爹，如果見不到……你就彆想走！”言要眼眶紅紅地看了蕭然一眼。
她說完轉身推開房門，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站在門口的姬安之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她看了眼屋內的蕭然，又看了眼言要跑走的方向，糾結片刻後朝著言要那邊追了過去。
蕭然麵容呆滯地靠在牆上，然後抬手撫摸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還沒說我穿上這身好不好看呢……”
他的語氣因為女孩的離開，都失去了原有的音色，變得沙啞，像是在嗓子上劃了一道口子。
蕭然這時關上房門，又來到了桌子邊坐著。
鏡子被重新豎起，他仔細地打量著裡麵的人的樣子。
這個時候蕭然突然想起自己剛進入隕石時，麵前也是出現了一麵鏡子，隻不過那個鏡子裡自己還是另一副樣子。
那才是完整的蕭然，現在坐在凳子上的蕭然像是一縷靈魂失去了肉身。
沒有肉身的他，都沒有勇氣對言要說一句:女兒，爹爹愛你。
“啪！”
蕭然將鏡子扣在桌子上，目光不經意地又瞥向了窗外的黑雲。
黑雲來回翻湧著，像是在天空中巡邏的衛兵。
蕭然突然覺得，無論發生了什麼，那片黑雲與紫電似乎都是這片天地間最驕傲的存在。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
蕭然走到門口，將耳朵依附在門縫上。
外麵的聲音很雜亂，像是客棧內剛剛進來了一波人。
他微微推開一道門縫，突然瞧見麵前出現一個背影。
蘭道聽到身後的動靜，他轉過身子，然後欣然地對著蕭然問道:“蕭兄弟，你看我領子斜不斜？”
蕭然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不斜。”
他抬頭遙望著下方的景象，想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麼。
隻聽蘭道這時說了一句:“我師父過來了，蕭兄弟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畢竟你也是大師兄的舊識。”
蕭然愣了一下。
“紫……紫煙真人過來了？！”他聲音顫抖地問道。
蘭道有些詫異蕭然的反應，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蕭然沉思片刻，表情有些糾結，他在糾結要不要下去見個麵什麼的。
可是思索了一番後，蕭然得出來的結論是不如不見。
“我就不去了，不熟。”
“那好吧。”蘭道說完朝著樓梯走去。
剛走沒幾步他又折返了回來，目光打量著蕭然的這身穿著。
“這件衣服我一次也沒有穿過，蕭兄弟你穿上倒是挺合適的，大概能達到我十分之二的帥氣了。”
蕭然:“……你可以直接說五分之一的。”
蘭道微微怔了怔，然後一本正經地開口:“那不行，我是按照滿分十分來打分的。”
蕭然:“……”
原來隻給我打了兩分……
蘭道走後，蕭然悄咪咪地來到了欄杆旁，他將腦袋探了出來，隻露出一半的臉頰。
客棧下方的大廳內人群擁擠，都是一些白衣飄飄的年輕修士。
就在這時。
一位看起來氣息縹緲的女人被修士們簇擁著走了進來，蕭然喉嚨動了動，又將腦袋微微向下移動了幾分。
言要此刻正作為一名學院弟子候在那裡，不過她現在多了一樣身份，那就是能將兩儀相生劍拔起來的人。
“參見院長！”
蕭然聞言再次將腦袋抬了起來。
紫煙正朝著言要走去，她整體變化不大，十六年的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要說唯一改變的，大概是身上的氣息變得更穩重了些吧。
紫煙看向言要的神情充滿了寵溺，儘管她表現得並不明顯。
“今天看你表現了。”紫煙微微開口，清脆悅耳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客棧內部。
言要輕輕點頭。
就在這時，令蕭然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發生了。
一直微笑地看著言要的紫煙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她微微抬頭，目光竟朝著蕭然這邊望了過來。
蕭然全身上下的反射弧立即爆炸，他連忙將身子縮在了欄杆後麵，自認為是躲過了紫煙剛剛的那道視線。
蕭然瑟瑟發抖著，甚至連呼吸聲都屏住了。
言要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她順著紫煙的目光看了過去，但是後上方隻有一排空曠的欄杆。
“剛剛那裡傳來一絲令我熟悉的感覺。”紫煙喃喃道。
言要撇撇嘴:“估計是哪個家夥躲在那偷看吧。”
紫煙聞言看向了麵前的這個女孩，表情竟有些好奇:“是誰？”
“一個討厭的人。”
言要的手指使勁地揪著自己的裙子，她鬱悶的時候尤其喜歡做這個動作。
蕭然將後背靠在欄杆上，胸膛快速起伏著，下方的交流聲總算讓他的心情放鬆了片刻。
剛剛一片寂靜的時候，蕭然總覺得紫煙的視線穿透了圍欄，也穿透了他的心臟。
但是這時蕭然也忍不住反問起了自己，為什麼這麼怕被看到？
明明看到了又不認識，就算是認出來了貌似也沒什麼……
蕭然靠在欄杆上，整個人迷茫極了。
他前幾天設想過今天會發生的情景，什麼樣的場景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但真等到了這一天後，蕭然才知道自己有多艱難。
他大概知道了自己為什麼不敢見到紫煙。
因為自己缺失了能夠證明自己是蕭然的證據，這使得他想打個招呼，都會自然而然地去把自己當成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