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煙任蕭然幫自己擦著眼圈的周圍，整個人的腦子是空白的。
許久，蕭然放下了手，在一旁靜靜看她。
院子裡的玉蘭花被風吹得嘩嘩作響，香氣彌散到了兩人之間。
蕭然再次抬手，紫煙警惕地看他。
隻見蕭然畏畏縮縮地將手伸到了紫煙的頭頂，兩指夾下一片白色的玉蘭花瓣。
“剛吹你頭上了。”蕭然彈了彈手指，花瓣旋轉著飛過屋簷。
紫煙“嗯”了一聲，抬腳朝屋外走去，紫色衫裙掠過門檻，留下一縷花香。
蕭然緊跟後麵。
“師父，鎖門！”蕭然朝著前方快步行走的女人喊了一聲。
紫煙停滯，垂著腦袋走了回來，耳根泛紅。
鎏金色的大鎖“哐當哐當”得響著，紫煙足足花了一分鐘才將其鎖上，然後扭頭就走，沒有看旁邊的蕭然一眼。
兩人一路上隔了有十幾米左右的距離，紫煙走的實在快，蕭然覺得她此刻的精力都放在了雙腿之上，腦子應該是一片空白的。
路過食堂的時候蕭然停了下來，思索片刻後走了進去。
渺雲崖。
十幾位弟子已經齊聚在了那裡，由於師父紫煙還沒有到，修士們的姿勢散亂了些，坐在蒲團上的身子七倒八歪。
蘭道拿著牙簽剔牙，化不良則坐在旁邊看他剔牙。
蘭道扭頭瞥了化不良一眼，然後將身子扭向一邊，對著另一個方向剔牙，化不良這才移開眼神，目光空洞地打量著攤在膝蓋上的冊子。
言要一直在觀望著來時的方向，蕭然還沒有出現，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卻出現在了那裡。
“大娘來了。”言要嘀咕一聲。
蘭道也看見了，直接朝著後方彈走牙簽，隨即坐直了身子。
“師父來了！”他喊了一嗓子。
牙簽打在了劉浩弟的腦袋上，嚇得他直接從蒲團上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眾修士紛紛坐直身子，腰杆挺得筆直。
“師父下午好！”
紫煙漫不經心地回應了一聲，繼而盤腿打坐，口中輕聲念著靜心咒。
如果念靜心咒也無法讓心靜下來的話，那心緒一定是亂到了極致。
紫煙緩緩睜開雙眼，她看了眼來此的小道上，並沒有蕭然的身影。
“他沒跟過來？”紫煙在心裡疑惑一聲。
沒跟過來正好，現在一看到他就心亂的要命，紫煙長籲一聲。
她目光瞧著下方的修士們，視線的焦點莫名其妙地放到了坐在第一排的小胖子身上。
蘭道立即大聲念著口訣，因為紫煙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可紫煙沒有看他，她看的是坐在旁邊頹成一坨的化不良。
化不良空洞的目光盯著放在膝蓋上的小冊子，他看著冊子上長得像極了雞腿的文字，心中沒有任何波瀾，思緒卻飛到了九霄雲外。
似乎是感受到前方有一道炙熱的目光，化不良抬起腦袋，朝著紫煙那裡望了過去。
紫煙果然再看自己。
可化不良隻是看了一眼就低下了腦袋，看又沒有什麼用，她現在並不認得自己。
“小胖子，到我這裡來。”
前方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眾人的注意力一瞬間被吸引了過去。
化不良也跟著抬起腦袋。
紫煙在朝著這邊招手。
“看我乾嘛，做你們自己的事。”她朝著這些轉移了注意力的修士斥道。
讀書聲繼續響起，但是比剛剛弱了一些。
“師父叫你呢。”蘭道在一旁提醒著。
“我聽到了。”化不良皺著眉頭關上了小冊子。
他將寫滿了口訣的冊子摔在一邊，從蒲團上爬了起來，蘭道在一邊呆呆地看著，心中有些奇怪，這一家子都這麼囂張的嗎？！
“恨自己不是小胖子。”人群中的劉浩哥搖頭歎息道。
“你確實小，但並不是胖子。”劉浩弟回應著。
“謝老弟誇獎，身材這一方麵我一直有注意保養的。”劉浩哥笑著回應，可是笑著笑著他突然意識到了不對，緊接著詫異地看向一臉淡定的劉浩弟。
化不良不情不願地朝著紫煙那邊走去，肥嘟嘟的臉蛋寫滿了頹廢。
紫煙抿了抿嘴巴，目光一直盯著走過來的小胖子。
化不良在距離紫煙兩米外停了下來。
“再過來些。”紫煙輕聲說著。
化不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小步子繼續朝前挪著。
“再過來些。”紫煙招了招手，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
化不良麵色緩和了不少，因為紫煙在對他笑，並不是之前那表情冷冷的模樣。
“……師父，你找我乾什麼？”化不良嘴巴咕噥著開口。
紫煙沒有說話，她在細細打量麵前的這個小胖子。
還記得玉蘭真人在吃飯的時候說過，這小胖子和自己長得有幾分相像，但是紫煙卻看不出來。
不過親切感卻是真的。
而且總想用手揉著他胖胖的臉頰啊，想到這紫煙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她輕聲問著。
“蕭……蕭化不良。”
“四個字？”紫煙微微有些詫異。
“嗯！”化不良重重點頭。
“為什麼要取這個名字呀？”紫煙的聲音越來越溫柔。
化不良搖頭:“不知道。”
小孩應該不會說謊，紫煙心裡想著。
她盯著小胖子看了好一會，輕咬銀牙問道:“好，化不良，能不能告訴師父，你的娘親在哪呢？”
紫煙注意到化不良在盯著自己咽著口水，但是他沒有說話，而且小臉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為什麼不說話？”紫煙麵色微變，接著問道。
化不良用力地搖頭，眼睛一直在盯著紫煙。
紫煙的臉上浮現疑惑。
“搖頭是什麼意思？”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溫柔。
誰知小胖子這時突然癟起了嘴巴，一副很委屈的模樣，但他在儘力忍著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怎麼了？”紫煙心中一軟。
“娘親不認識我……”化不良張嘴說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但是他很堅強地沒有哭出聲音。
紫煙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了起來，雙手有些僵硬，甚至微微發麻。
“為什麼……不認識你？”她音色沙啞地開口。
化不良喘著粗氣，眼睛微微朝著斜上方瞟了一眼，像是在回憶著蕭然跟他解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