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兮對獎金比較感興趣,獎杯就不必了。
“我今天早上有事,要早起去辦,怕打擾你。”簡兮聽出蔣霖嶼話裡的諷刺,但不知道他因為什麼生氣。男人心海底針,她摸不透蔣霖嶼的心思,也懶得去猜。
電話那頭沉默,似乎僵持住了,大約有一分鐘。
簡兮不想再跟蔣霖嶼拉扯這種事,她在蔣霖嶼手底下做事,得罪老板不是什麼好事。刻意放緩了聲音,語調溫柔,蔣霖嶼很吃這套,“你睡醒了?吃早餐了嗎?要不先試試阿姨的手藝,合口味就留下來,不合口味我跟家政公司那邊再聯係。”
她可以不要蔣霖嶼,但不能不要工作。在下一步沒走穩之前,簡兮不會得罪蔣霖嶼。
蔣霖嶼乾脆利落的掛斷了電話,他沒吃簡兮這套。
簡兮看著手機屏幕暗了下去,不想打電話回去了,隨他吧。她把手機撂到一邊,拉起被子蒙住頭。
春和日麗的音樂在房間響起,簡兮的鈴聲,簡兮推下被子拿起手機。來電是盛城國際的置業顧問,今天盛城國際開盤,邀請簡兮過去看房。
現在能打電話邀請看房的樓盤都是賣不出去,位置偏僻,或者有其他硬件問題。賣的俏的樓盤,根本不需要打電話。
可簡兮手裡的錢,隻夠買這種爛樓盤。蔣霖嶼送她那些東西,在沒徹底分乾淨之前,不能賣二手。
簡兮一直有買房的夢想,她想有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按照她的喜好裝修,無論外麵風雨多大,走進家門,這是她的世界,可以遮風擋雨。
她不必跟人合住,不用擔心室友會不會帶奇奇怪怪的人回來。不會因為房東賣房被趕出去,狼狽的像條流浪狗。
簡兮跟那邊約好看房時間,掛斷電話起床洗漱。
盛城國際是新樓盤,燕城和懷城的交界上,屬於燕城但出門遛個彎就能收到懷城歡迎你的短信提醒。位置偏僻,當然房價相應的也便宜。簡兮換乘兩次地鐵,坐了一個小時才到售樓部。售樓部周圍還算能看,坐上看房團的車,一路往西開。
越來越荒涼,車停下後簡兮幾乎傻眼。荒山野嶺,四周沒有任何配套設施,孤零零的高樓佇立在荒野之上。
她知道偏,隻是沒想過會這麼偏。
“這裡將是未來燕城的高新區,三年之內必然發展起來,不過三年後房價就是另一個價格了。”置業顧問指著旁邊的一個大土堆,說道,“已經被萬家買下來了,要建商圈。商場超市學校,都會在未來三年建起來。”
簡兮環視四周,這鬼地方三年內能發展起來?按照城市規劃,十年也發展不起來。
可這裡已是燕城最便宜的樓盤了,開盤價三萬,精裝修。
簡兮低頭看黑色的平底鞋已經變成了灰色,一輛渣土車轟隆隆的開了過來,簡兮抬手捂臉晚了一步,灰塵進了眼。她睜不開眼,閉著眼摩挲著從包裡拿紙。
“無論自住還是投資,都是劃算。”置業顧問看到簡兮捂著眼,立刻上前,“你沒事吧?需要幫忙嗎?”
“沒事。”簡兮擦乾淨眼裡的灰,淚流滿麵,幸好沒化妝,不然妝得糊一臉。
她手裡有兩百萬,隻夠一套房子的首付,真的要買這裡嗎?
簡兮環視四周荒蕪,她今年二十七歲,攢了五年的錢,要全部砸在這片不知道未來發展如何的荒野上嗎?
春和日麗在包裡響著,簡兮收拾心情,深吸氣走到一邊樹蔭下拿出手機。來電是母親,瞬間,簡兮後背涼了一片。
夏日的炎熱和置業顧問的聒噪加在一起都沒有母親的電話更令人惡心,簡兮怔怔看著手機響到第二遍,她垂下眼,斂起所有的情緒接通電話。
“招娣,你在忙嗎?”
簡兮細眉緊蹙,她的曾用名簡招娣,她的人生價值就是為了招弟弟。高一時,她背著家裡去派出所改了名字,母親知道後幾乎要打死她,最後鄰居救了她一命。
母親說她改名會害了弟弟。
“你有事?”簡兮拿紙巾擦掉額頭上的汗,語氣冷淡。
“你手裡有多少錢?”
簡兮眉頭皺的更深,“要錢乾什麼?”
“你弟要訂婚了,女方希望你弟在市區有一套房。前幾天我們去看了房子,看中了一套新房,戶型方方正正。就是價格有點貴,均價一萬一,一百五十平方算下來一百六十多萬。你弟的工作不能貸款,我們攢了六十萬,還差一百萬。你給拿一百萬,裝修不要你出錢。”
簡兮簡直想冷笑,六十是他們攢的嗎?明明是吸簡兮的血。
“把我拆開賣了,我也沒有一百萬。”簡兮把紙巾攥在手心,汗浸濕的紙巾硬成了塊,“沒錢就買個小房子,他去找個正經工作隻要交公積金就能貸款,公積金貸款利息還便宜。”
“你怎麼沒有錢?簡招娣,你就是不想給。你沒錢不會跟你那個老板要嗎?你白陪他睡呢?”
簡兮耳朵嗡的一聲,血液直衝大腦,她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
“人家跟個普通拆遷戶都能弄幾套房子,你跟個大老板連一百萬都要不到。你要不到的話,那我去燕城找他——”
簡兮猛地拿下手機掛斷,她抿緊了唇看著手機,母親再次打過來,簡兮緊緊攥著手機後背一片冰涼。
“簡小姐,你看怎麼樣?”置業顧問上前說道,“要不,我們先回售樓部,你再慢慢看看合同。”
簡兮把手機調成靜音,拂過耳邊頭發,“我改天再看吧,我今天還有事先走了。”
“改天就不是這個價格了,你可想清楚,房價和其他的不一樣,水漲船高每天一個價格。”
簡兮點了點頭,轉身快步往公路走去。
手機又響,簡兮拿起來把母親的電話拉黑。簡兮從有記憶就被母親指著罵廢物,她的存在就是為了弟弟,將來她要賺錢給弟弟娶老婆。她沒有受過那個女人一天的恩惠,那個女人仿佛血吸蟲死死的貼在她身上。
簡兮跟著爺爺長大,初中考高中,她拿到全縣第一的好成績,被招入縣一中。隻要她能保證每年成績前三,學校給她免全部費用,每年補助五千。這部分錢包含食宿,可簡兮沒見過一分,卡在母親手裡。
十六歲,簡兮的爺爺去世了,沒有人給她生活費。她朝母親要屬於自己的生活費,隻得到了惡毒的咒罵。
求助無門,母親歇斯底裡,到她手裡的錢不可能吐出去。簡兮幾乎要走上絕路,那一年上嶼集團和慈善機構合作開展了一項資助女孩讀書公益到了他們學校,這個錢是現金形式送到每個女孩手裡。
簡兮靠著資助讀完了高中,高考以優異的成績被第一院校燕大錄取,本科畢業簽入上嶼。
簡兮很少回去也很少跟他們來往,她跟那家人沒有關係。
前年弟弟來燕城找工作,撞見過一次蔣霖嶼去找簡兮,不知道從哪裡知道的簡兮跟蔣霖嶼是情人關係。拿這件事威脅簡兮,要簡兮給他們錢,不然他們就來燕城找蔣霖嶼鬨。
簡兮當時對蔣霖嶼還有期待,怕鬨大了蔣霖嶼不要她,她在蔣霖嶼麵前已經夠低了,自卑讓她不敢說出自己的家庭情況。隻好拿錢堵他們的嘴,這兩年,陸陸續續被敲走了六十多萬。簡兮站在烈陽之下,抬起頭看太陽,陽光的儘頭是鋪天蓋地的黑暗。她了歎口氣,真的傻啊,為什麼要給錢呢?
穿上華服,她也變不成公主。她也站不到蔣霖嶼身邊,野心用錯地方就是小醜的表演,再賣力也隻是彆人眼中的笑話。
簡兮的手機響了一聲,她拿起來看到陌生號碼的短信:“我們養你這麼大,怎麼都值一百萬。月底我見不到錢,我去燕城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