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儺後知後覺的想起來,當初複活他的人熟悉的咒力來自於誰。
嘖,早知道……算了,反正沒什麼差彆。
宿儺隨意的想著,哪怕對於他自己最忠誠的追隨者,他也沒有多在意。應該說,他對於自己活著跟死了都不在意,更彆提其他的,會在這個時代蘇醒,完全是為了打發漫長的無聊罷了。
“你知道活人與我們的最大差彆嗎?”
斯佩多回答:“他們有肉身,我們沒有,在死亡時候的那一刻,我們的精神體被固定在此一時刻。需要長久存在的話,就要憑依於他人,那麼新的肉身多少會對精神體造成影響。長期這樣下來,精神體也會跟當初被固定下來的時候發生一些改變,甚至難講是不是真正最初的‘自我’。”
這就是斯佩多所麵臨的問題。
沒有實體,造成他的自我不夠穩固,尤其在他有大量契約者的情況下。
如果,他選擇繼續寄宿於彭格列指環,那麼這個問題根本不是問題,有一個‘固體存儲’會長期保持他的最初意識,無論遇到何種情況,他都有機會進行初始化。
但是,現在脫離了彭格列指環的這一部分開始產生自己的想法。
他本是為愛而誕生的執念,但他不甘心被困於愛,被困在彭格列指環之中。尤其在經曆十八年後的世界之後,他意識到隻要自己受困於彭格列指環,就會一直被彭格列指環的真正掌控者Giotto跟他的後人所抑製,難以達成自己真正的願望。
他的確可以為了彭格列不計一切代價,但不包括反複進行無畏嘗試,在明知是死路的情況下繼續不斷重複無效的工作。他開始有了私心,這一個名為‘斯佩多’的執念,產生了自己的想法。嚴格來說,他是斯佩多也不是斯佩多。在D.斯佩多這一活人死去的那一刻,他的精神殘留其實已經不再是斯佩多,活人跟精神體,終究還是不同。
斯佩多不願承認自己是咒靈,他是活著的時候主動分割出的一部分精神體,死亡之後,一直依存彭格列指環這一媒介的他,按道理應該還有精神活性。
但,肯定也不是人類。
存在了千年之久的兩麵宿儺,是斯佩多所找到的最接近永生的答案。
“是,也不是。”兩麵宿儺回答道,“你對死亡的認知還是過於片麵,還是人類的思考方式,在這方麵,你還不如那個白毛小鬼。肉身隻是個與外界進行互動接觸的窗口,用人類的話怎麼說——對,遊戲角色。難道遊戲角色死了,外麵的你就不存在了嗎?”
斯佩多若有所思,他從未這麼想過,如此一來,對生死的認知跟整體看世界的角度都完全不同了。
兩麵宿儺抬手接住被地麵震動所震落的樹葉,抬頭看著眼前的世界輕笑。
“不要相信人類的眼睛,世界絕非你看到的樣子。它的本質更多層化,就像不同的物質融合重疊在一起。我們的本質處於其他的層級,身體隻是一個錨定之物,一個對外窗口。”
斯佩多喃喃自語:“錨定之物?”
宿儺解釋道:“正如你所觀察到的現象,完全失去與外界聯係之後,精神體會變得極不穩定,容易被影響改變。那是因為我們的本質在另一層世界漂流,就像身處河流之中的樹葉,處於一個不斷改變流動的狀態。所以要有一個確定‘你是你’的錨,來固定你的‘坐標’。”
哪怕是斯佩多,也有點聽不太懂兩麵宿儺的解釋,隻能連猜帶蒙,強行記住。
“有很多種方法來設定錨點。例如神靈就是利用信徒來做錨點,但這樣做的壞處可以想象,就跟你使用過多契約者的壞處一樣,會被他們的想法改變自身,失去對自己的主導控製。”
斯佩多有些明白了:“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有咒物的存在,咒物是一個完全源自於自身的‘錨點’,隻要有咒物在,那麼哪怕‘信徒’的想法波動,也無法改變其本質。”
“不完全是,不過你這麼想也沒差。”
宿儺也看出他沒有完全聽懂,於是失去進一步說明的欲望,而是以斯佩多能理解的程度繼續講述道。
“當你意識到問題的本質時,就能意識到,我們真正的‘本我’存在於另一個層級,那麼新的問題來了,能量有自我消耗,你要怎樣讓它在意識之海中維持自身存在?”
斯佩多抬手掩唇:“需要從外界攝入能量……是靈魂與咒力?”
兩麵宿儺傳說中喜食人類。
似乎這隻是一種異食癖。
但,結合剛才宿儺所說的一切,仔細一想,斯佩多就聯想到了——僅僅是‘吃’,根本無需特意選擇人類。
是因為人類擁有智慧!人類被殺、被折磨、被淩虐——會產生恐懼!那即是咒力!所謂的吃,其實吃的不僅僅是人類的肉塊之身,還包括被調味過的靈魂!
“沒錯,隻要‘吃’就好了。當然,你可以選擇蟄伏不動來存儲力量,我也是吃了數百,不,上千人才存儲到現在程度的力量。”兩麵宿儺回答,“這些力量在平時看不出用處,也無法用於其他用途。但在失去實體之後,就是珍貴的能源。你也可以發展其他的可持續能源,比如,你的‘信徒’。”
說完這些,宿儺很惡劣的反問道:“那麼問題來了,我為什麼要用我的手指來做咒物?僅僅是因為它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嗎?為什麼不選頭顱或手臂,而是選手指?”
說完之後,宿儺就直接一躍,身形消失,顯然跑去高專學生們戰鬥的方向去觀戰了。
被晾在原地的斯佩多無奈:“Nufufu,真是任性,不愧是詛咒之王。”
要是他追上去,吉野順平這具身體瞬即便無了吧,宿儺肯定討厭彆人打擾自己的樂趣。
既然要走就走好了,他又故意留了個課後習題——分明是引發斯佩多的興趣,好讓斯佩多給他搜集更多手指做交換。
所謂的交易,對於宿儺可能也僅僅是一時興起,想看看斯佩多能做到什麼地步。如果讓他不滿意,恐怕也會像隨手拍掉灰塵一般將他的精神體乾掉。
他又想起剛才宿儺說,他不如六道悟子對生死的理解,悟子,如果是那孩子恐怕能有更開闊的思路。
“Nufufu,我果然還是不想放棄呢,我親愛的首領。”
沒有誰想就此沉淪消亡,哪怕他隻是區區一個執念。他還想,步入下一個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