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1 / 2)

折姝 鹿時眠 7817 字 7個月前

日暮西沉,屋中還未掌燈。

裴硯站在檻窗前陰影下,無可挑剔的五官輪廓,越顯深邃淩厲。

他語調淡漠,朝書房外守著的雲暮吩咐:“讓孔媽媽來鬆風林書房見我。”

雲暮神色一凜,也不敢多問,當即領命出去。

這個時辰,孔媽媽正在撫仙閣伺候林驚枝用膳。

雲暮躬身站在屋外,恭敬道:“少夫人。”

“郎君請孔媽媽去外院鬆風林的書房一趟。”

林驚枝正拿了湯匙喝湯,她聽聞外頭雲暮聲音,白瓷湯匙往碗裡輕輕一擱,發出細微的聲響。

“郎君可有說是何事?”林驚枝聲音淡淡問。

雲暮趕緊答道:“郎君並未說明是何事,隻吩咐小的來撫仙閣請孔媽媽去外院書房一趟。”

“少夫人。”孔媽媽抬眸看向林驚枝。

“既是郎君找,那媽媽就快去快回。”

林驚枝端坐在暖閣前的金絲檀木小圓桌前用膳,琉璃屏畫宮燈清晰明亮,落在她雪白無瑕的側臉上,陰影交錯更顯她明豔旖旎,修長脖頸向下延伸的雪白肌膚,也不知藏著如何令人沉淪的春色。

孔媽媽小心翼翼跟在雲暮身後,她數次欲言又止,直到鬆風林外書房,也不曾把想問的話說出口。

“老奴給主子請安。”孔媽媽站在書房門外,朝裴硯恭敬行禮。

屋中已經掌燈,但並不明亮。

裴硯站在昏暗燈燭前,幢幢燭火落在他漆沉眸底,冷峻中透著一股毫不掩飾的冰冷。

孔媽媽心中忐忑,隻覺鬆風林內潮冷,朔風砭骨無孔不入灌進她皮肉骨縫深處,不過是短短半刻鐘,就手腳冰涼,沒了知覺。

“孔媽媽近來做了什麼?”裴硯語調淡淡,看似漫不經心問。

孔媽媽心口猛地一跳,背脊冷汗霎時溢出,她想到了什麼,但她不能承認。

最終咬牙道:“回主子,老奴平日除了悉心伺候少夫人外,便無其它。”

孔媽媽說完,並不敢抬頭去看裴硯,垂在袖中的手掌微微顫抖著,四周寒意沉得快要喘不上氣來。

這時候,“啪嗒”一聲。

是木盒落在書案上的聲音,還伴著玉石碰撞的清脆聲。

孔媽媽瞳孔倏然一縮,震驚之下,抬眼看去。

就見裴硯慢條斯理打開書案上那個不過比巴掌大些的檀木匣子,匣子內珍珠圓潤碩大、寶石琳琅滿目。

正是她這段時日來,找機會出府,陸陸續續賣出去換了銀票的珠寶。

孔媽媽再也堅持不住,膝蓋一軟,渾身失了力氣朝裴硯直挺挺跪了下去,渾身抖如篩子。

“主子。”

“老奴該死,這都是老奴一時豬油蒙了心,做的錯事。”

裴硯深深看了孔媽媽一眼,他涼薄唇瓣勾著:“孔媽媽做的這事,少夫人可知曉。”

孔媽媽勉強抬起頭,朝裴硯道:“回主子,老奴做的這事。”

“少夫人並不知曉。”

裴硯聞言,他忽然笑了,那種低啞的,透著嘲弄的冷笑。

涼風撲麵,吹得他鬢角發絲翻舞。

“媽媽倒是忠心護主。”裴硯垂眸,居高臨下看著孔媽媽諷刺道。

“主子。”

這一刻,孔媽媽徹底慌了神色。

她跪在地上,朝裴硯祈求道:“一切罪行老奴一人承擔,老奴甘受責罰,隻求主子不要把老奴攆走。”

“除了這匣子珠寶外,孔媽媽還換了什麼?”裴硯冷聲問。

孔媽媽渾身一抖,她整個人跪著匍匐在地上,明明已經害怕到了極致,卻依舊抿著略有拉聳的嘴角,一字不說。

“山蒼。”

“隨我出府一趟。”裴硯忽然朝身旁的暗影中吩咐。

“是,屬下遵命。”漆黑夜色中,傳來侍衛山蒼略有刻板的聲音。

語罷,裴硯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的孔媽媽,他大步轉身朝鬆風林外走去。

等裴硯身子徹底消失在風雪中後,雲慕咬了咬牙悄悄上前,朝孔媽媽道:“主子既然未曾開口責罰,孔媽媽不如先回撫仙閣伺候少夫人。”

孔媽媽抿了抿煞白嘴角,朝雲暮搖頭:“主子雖沒開口責罰,但老奴也應得主子回來再做定奪。”

“這事,老奴是萬萬不能連累少夫人的。”

雲暮見孔媽媽眼中神色堅定,他也就不再出聲相勸。

深夜,落雪泠泠。

撫仙閣西梢間主臥內,銀霜炭盆還殘有餘溫,銀紅色暗織榴花帳幔低垂,輕紗層層疊疊落在地上。

裴硯步伐輕緩,從外間進來。

他肩上落著潔白雪碎,眼角眉梢透著毫不掩飾的冰冷。

林驚枝若是賢惠體貼的妻子,她本該在屋中等待丈夫回來的,可這個時辰她早早就已睡下。

屋中隻留一盞豆大燈燭,微微搖曳,四周靜謐無聲。

裴硯進屋後,先去耳房沐浴換衣,等一切收拾妥當後,才眉目微蹙,大步走到榻前。

昏朦燭影下,他霜白如玉的掌心在半空中有遲疑片刻,最終微蜷指尖,緩緩挑開帳幔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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