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第 108 章 【正文完結】得她原諒……(1 / 2)

折姝 鹿時眠 10490 字 7個月前

當日深夜。

林驚枝去了月氏皇宮。

有料峭春風,從南窗吹入禦書房中,吹翻起禦案上擺放整齊的白月梨宣紙。

“舅舅。”林驚枝朝白玉京行禮。

“想通了?”白玉京放下手裡的朱筆,用鎮紙壓著禦桌上被風吹得有些許淩亂的宣紙。

看似很重要的東西,其實都是這些年來,初一在禦書房寫寫畫畫的紙張,有印著他小小手掌的墨印,也有他初學大字時的寫寫畫畫。

後來他的字跡漸漸工整,到了如今已經初具鋒芒。

白玉京眼中感慨一閃而過,他走近前,微微俯身像是對待初一那樣,揉了揉林驚枝的腦袋:“我本一直想著,你若不願回燕北,我就下旨立初一為太子。”

“畢竟我沒有孩子,初一是我看著長大的,待如親子。”

林驚枝愣愣看著白玉京,她眼底蓄著濕累:“舅舅,為什麼要對我這般好。”

白玉京笑了笑:“枝枝,我並不是因為對你母親的虧欠,而是因為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血脈關聯的親人。”

“他對你不好,你大可回來。”

“好。”林驚枝重重朝白玉京點頭,就在要轉身離開的時候,白玉京又忽然叫住了她。

“枝枝,還有一事我覺得還是要讓你知道才對。”

白玉京站著,像是透過林驚枝的臉看到了自己的阿姐,壓著對過往的懷念,他抿了抿唇:“你生初一那一日。”

“裴硯就在產房隔壁的廂房。我看他整整枯坐一日,卻又不敢近前。”

“從你離開燕北回到月氏的數年裡,他無論冬寒夏暑,不遠千萬裡隻為看你一眼。”

“我曾想過讓他死心,所以總給你府上送了許多貌美的麵首,可後來我發現你時常出神,並沒有我希望的那樣快樂。”

“我想啊,不能像我一樣,等徹底失去了,才驟然發覺後悔。”

“若是所有的執念,變成了悔不當初,就會化作魔怔。”

“當年我還不知你身份時,他就用月氏遺落在燕北的玉璽同我交易。烏依江渡口前,他同我說,若燕北大亂五姓謀反,他會將他的妻子送入月氏,尋求我的庇護。”

“恐怕那時候,他就已經暗中查出我同你的血脈關聯,才會提前做出這樣的布局。”

“枝枝,你一直都愛著他對嗎?”

白玉京溫柔伸手,用明黃的袖擺輕輕給她擦去眼眶裡即將滾落的淚水。

“去吧。”

“回到他的身邊,世族寒門,還有那些像你大姐姐一樣被困於內宅的女子,當你站在不一樣的高度,你就會有不一樣的使命。”

“造福蒼生萬民,何嘗不是一件美事。”

二月春,才停了幾日的白雪,又紛紛揚揚落得滿地都是。

晴山和青梅一左一右扶著林驚枝,語調關切:“殿下小心些,今兒雪大路滑,奴婢瞧著可能還要連著下些許日子。”

林驚枝抬眼,看著遠處朱紅的宮牆,霜白的雪花,黑壓壓的沉夜。

她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側眸平靜視線落在青梅身上:“當初裴硯把你安插在我身邊。”

“是費儘了心思對嗎?”

青梅背脊霎時竄上一股寒氣,她扶著林驚枝手臂的掌心,不受控製抖得厲害:“殿下。”

“奴婢……”

青梅垂下腦袋,戰戰兢兢跪在雪地裡,她不知如何回答。

因為當初裴硯對她的要求隻有一個,她是死士,她的存在就是保護林驚枝的安全,月氏這幾年,自從過了烏依江渡口,林驚枝安全之後,裴硯就沒有再要求她給月氏傳遞什麼信息。

但是她的確是那個尊貴無比的男人,安插在他妻子身旁的暗衛。

青梅看著林驚枝被晴山扶著,已經走了極遠的背影,她連起身的勇氣都沒有。

宮燈被風吹的晃動搖曳,林驚枝停下腳步,她回頭語氣輕輕柔柔:“跪著作何?”

“還不快跟上。”

“是。”

……

漆夜,一輛玄黑無光的馬車,由百人組成的隊伍護送,由月氏公主府出發冒著風雪前往烏依江渡口。

春日天氣漸漸暖和,江麵已經融冰。

林驚枝坐上第一批渡船渡江,前往燕北。

已經五歲的初一,騎在屬於他的白馬上,鬢角的碎發被凜冽風霜吹起。

林驚枝撩開車簾,看著初一:“外頭太冷了,進來歇會。”

初一搖頭:“阿娘,我已經是男子漢了。”

“男子漢是要保護阿娘的。”

林驚枝被他哄笑,也沒有繼續勸他。

初一的身子骨養得好,年歲極小的時候,寒冬臘月就被白玉京和沈雲誌帶著在雪地玩耍,一點不見嬌氣。

這一路上,林驚枝不敢耽擱。

本該是兩個月的行程,硬生生被她縮短到一個多月。

進汴京城那日傍晚,春末金燦燦的餘暉下,林驚枝靠在馬車裡,經過財神廟東街驚仙苑門前時,她眼眶一熱仿若隔世。

逃了五年的地方,她終究還是回來了。

這一次,她不再逃避過往,鼓起了所有的勇氣。

東宮,寢殿。

雲暮手裡端著煎好的湯藥,見外間候著的小內侍六神無主臉色蒼白,木愣愣站著。

“陛下可是舊傷發作了?”雲暮聲音發緊。

小內侍急得都快哭出聲來:“雲暮大人,皇上方才又吐血了。”

“雪白的帕子染紅了一大片,奴才想要勸陛下多休息,可是陛下重病這般模樣,卻還在批改奏折。”

雲暮心口堵得厲害,他知道自己主子為何要這般拚命,因為重病已經讓他錯過初一小主子的生辰,主子這般著急,可能是想能儘快去月氏。

“你去喊人,叫樓大人和百裡大人現在進宮。”

“是,奴才這就去。”小內侍不敢耽擱,趕忙退出去。

“陛下。”雲暮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入寢殿中。

他目光落在堆滿折子的春凳上,裴硯身上披著衾被,春色蒼白,繃緊的下頜有一層淡青色的胡茬,瘦削虛弱。

雲暮忍下酸澀,輕手輕腳上前:“陛下。”

“趁熱把湯藥喝了,奴才讓人給陛下再換兩個湯婆子,春末依舊寒涼,陛下該愛惜龍體才對。”

裴硯薄唇抿著淩厲弧度,俊逸眉心微微蹙起一道褶子,受過傷的右手掌心,隨著天氣變化,特彆是濕寒的冬春兩季,他掌心的骨頭縫隙裡,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從掌心傳遍全身。

“不過是些陳年舊傷,等天氣再暖和些就好了。”

“湯藥你先放著,朕等會兒再喝。”

雲暮站著沒動,冒著被責罰的風險,他往前邁了一步:“陛下就算自己不愛惜龍體,奴才也求陛下替娘娘和小主子想想。”

“娘娘雖遠在月氏,這幾年也時常給宮裡孔嬤嬤寄過信件,囑咐我們這些下人要伺候好陛下的身子。”

“孔嬤嬤因為陛下的旨意,不敢在信中嚴明您的身體狀況。”

“但陛下這般,實屬不該。”

雲暮說完,不等裴硯出聲就雙手捧著藥碗,跪了下去。

寢殿內,是長久的沉默。

就在雲暮以為裴硯會讓他滾出去的時候,裴硯伸手接過雲暮遞上前的藥,一飲而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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