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枝趴在裴硯懷中,水霧霧的眼眸微抬,看向他。
裴硯伸手,指腹從她微微發紅的眼瞼下方擦過,他不敢用力生怕傷著她。
林驚枝覺得有些癢,濃密眼睫眨了眨,烏發散落垂在身後,襯得那張巴掌大小臉猶如凝脂滑嫩,柔弱無骨的身體,柔順趴在他懷中。
她這般模樣實在太美,那種全身心對他的依戀,就像是戒不掉的毒藥,裴硯撫在她側腰上的掌心用了力氣眼前情緒雖克製著,但身上明顯起了反應。
林驚枝懷孕後,身體同樣變得異常敏感,沈家太夫人一事,林驚枝雖早就看開,她不是沈太夫人膝下養大的姑娘,就算沈太夫人再喜愛她,最終她都會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雖然心裡明白,但林驚枝心裡多少有點發澀。
可能是沈太夫人這一生見過了太多的生死離彆,血脈反而看得淡些,她這一生兒子眾多,膝下隻有一個女兒賢妃沈氏,後來大皇子奪嫡失敗被貶為庶人,流放漠北,賢妃也在先皇去世後,被送到了皇陵為先皇守墓。
物以少為珍,沈觀韻作為沈太夫人親手養大唯一孫女,當眼珠子疼了多年,沈太夫人對她終究是恨不起來。
林驚枝伸手去拉裴硯的手,嬌軟指腹從他覆著薄繭的掌心劃過,他掌心紋路深微有些淩亂,因常年握刀執筆,骨節分明修長有力。
裴硯時不時吻她一下,動作至極溫柔。
林驚枝扯了一下裴硯衣袖:“夫君今日該去上朝了。”
朝堂的事,他出宮前就吩咐了百裡逢吉,初一回宮後就直接被百裡逢吉接走去了宣政殿。
今日朝堂沒有要事,要處理的折子也不多,初一作為他的長子,這天下江山遲早是他的,哪怕他現在年歲極小,把他一個人丟在宣政殿龍椅上,裴硯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至少有百裡逢吉在,他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威壓,沒人敢為難他。
裴硯伸手扯過衾被把林驚枝裹在裡頭,他把她摟得緊緊的,語調含笑:“我陪著你。”
“再睡一會兒。”
林驚枝想催促他快些去上朝,奈何眼皮沉重得如同墜了鉛塊,他聲音溫柔哄她許久,她再也堅持不住沉沉睡去。
裴硯等林驚枝徹底熟睡,他才起身掐了不起眼角落裡點著的安神香。
孔媽媽帶著晴山和青梅進來。
裴硯前一刻還含著溫柔的目光徹底冷下來,他連大氅都沒有穿,麵無表情走出大明宮,風雪掩去他高挑頎長的身影,白茫茫的宮道上,隻有鵝毛一樣大的落雪。
燕北皇宮,永寧殿後方某處不起眼的地牢內,裴硯麵沉如水邁了進去。
昏黃火光下,有鐵鏈響起的咚咚聲。
“主子。”朝裴硯行禮的是暗衛營的侍衛。
“還活著?”裴硯聲音極冷問。
“屬下按照山蒼大人的吩咐,人不敢弄死了,隔三日會請樓大人診脈一回,用樓大人開的藥方,一時半會死不了請主子放心。”
裴硯負手而立,他沒說話,眼裡的森然殺意卻在這一刻達到最高。
隨著裴硯走近,地牢裡的鐵鏈聲越來越明顯。
昏暗潮濕的地牢裡關了兩個女人,一個是臉上有一道刀疤的恐怖婆子,她被毒聾毒啞,一雙手不知受了多重的酷刑,腫脹腐爛,像一具枯瘦屍體跪在地上,渾身上下也就一雙眼珠子能動。
她見裴硯走近,雖不認識,但依舊怕得厲害。
因為她心裡明白,這個滿身貴氣的男人,恐怕就是關了她和她女兒沈觀韻的幕後黑手。
隻是程春娘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當年的事她做得隱秘,明明這個秘密已經被她藏了十七年,究竟是怎麼被發現的。
當初她被沈樟珩關在莊子裡時,她以為她這一生完了,不想沈樟珩好吃好喝給她提供,就是不許她出莊子,那種從鬼門關前走一遭的膽寒,反而逼得程春娘意外地怕死。
再後來,她被沈樟珩關到了沈家地牢,她能看得出來沈樟珩恨不吃飲她的血,吃她的肉,偏偏忍著沒有殺她。
她在沈家地牢關了半年多,每天看守她的人隻給她提供極少的食物,貪生怕死下程春娘為了不被餓死,隻能悄悄抓了地牢的蟲蟻來吃,有時候夜裡運氣好,她連老鼠都生吃過。
就這樣,程春娘被沈樟珩關了近半年,直到某日深夜,她被人帶走。
程春娘以為是沈觀韻派人來救她,可沒想到,在黑布掀開瞬間,她看見了猶如一灘爛泥痛苦蜷縮在地上的女兒沈觀韻。
可惜她口不能言,耳朵也聽不見,她除了用儘全力把沈觀韻抱在懷裡程春娘她什麼都做不了、
這時候,程春娘發現沈觀韻的眼睛瞎了,身上大部分骨頭被人活生生折斷,卻又用上好的湯藥吊著沈觀韻的命,不讓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