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個星期一的早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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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比平凡還要再低微幾分的女孩子,就像溝沿上的狗尾巴草,發芽開花沒人多看一眼,被踩折枯萎了也沒人多看一眼,兩姐妹的輟學,連一星的水花都沒激起。

祁年年問班上的人這件事時,大家都說早就想到會是這樣。

兩個女孩子的樣貌太平凡,頭發太蓬亂,頭低的太低,祁年年當時就沒看清她們的模樣,所以沒幾天,他和其他人一樣,也把她們忘了。

劉保國和以前一樣每天踩著鐘聲上學,原來下課的時候,他總是班上第一個衝出教室的人,也是玩耍起來最瘋的人,總是又喊又叫的,被批之後的幾天,他下課都不出門,就趴在土墩子課桌上,臉埋在胳膊裡裝睡。

祁年年叫了他好幾次,他都不肯出去,坐在教室裡太冷,祁年年要鬥雞取暖,不會一直陪著他,就快速吃一根最小的紅薯,把最後一口給他,保國就這個時候會傻乎乎地笑一下。

祁年年問了張春紅她拾糞的事,張春紅當時臉紅紅的,東張西望,十分不安,年年以為她不想說出拾糞的秘密,怕自己跟她搶糞,趕緊說:“你不想說就彆說了,我就是有點羨慕你,覺得你可有本事。”

張春紅當時沒再說話,第二天兩個人到校都很早,班上就張誌超他們三個人,張春紅悄悄對年年說:“我跟你說,你可誰都不敢再說哦,你要是說了,俺伯俺媽可能該挨鬥了。”

年年嚇得隻點頭,話都沒敢說。

張春紅扭扭捏捏地說:“您都是貧農,俺,俺家是中農,以前俺姐俺哥上學的時候,人家光說他們,他們就都不上了,俺伯俺媽怕您也說我,就,就想叫我表現積極點,俺,俺大爺是貧農,他是俺隊的飼養員。”

“哦……”年年恍然大悟。

飼養員就是生產隊專門管養牲口的人,那可不是要多少糞都有嘛。

不過,他一點都不羨慕張春紅了,中農雖然不是壞成分,可也不是好成分,他知道,好多同學都看不起成分高的人。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又到了星期一。

年年這回是被哥哥祁春來從被窩裡掏出來,然後按著腦袋洗臉,他一邊掙紮一邊問:“哥你咋回來鎮早咧?”

祁春來小心地避開他唇上的血痂,擦著嘴的周圍:“夜兒黑建國跟小五他幾個議論長順叫退親的事,說的有點不得勁,長順跟建國打了一架,將長順起來尿,可能想起來還是老生氣,回來的時候順路踢了建國兩腳,倆人又打起來了,俺都起來勸架,勸了也睡不著了,乾脆回來吧。”

“哦。”祁年年明白了。

高長順原來的對象是六角樓的,春節前兩個人已經換了東西,定好麥口上結婚,結果上星期三,媒人突然帶著男方給女方的見麵禮和彩禮來到高家,說女方家不願意了,原因是人家聽說,高長順的母親特彆厲害,那高長順癱瘓了好幾年的奶奶,以後肯定得人家家姑娘照顧,人家父母不想女兒結了婚就變成個使喚丫頭。

高長順家姊妹七個,就他一個男孩兒,這在相親時本來是個優越的條件,以後沒有兄弟分莊子和房子,現在,倒成了劣勢,因為他家長輩老了之後,都得由長順的媳婦去侍奉。

被退親是非常非常丟臉的事。

而村裡就這麼多人,一年到頭一成不變就那麼點事,春種秋收,夏長冬藏,人們無聊的很,退親這麼刺激的事,半天不到就傳遍了全村,長順幾天都沒出門,工都不上了,晚上也不去場庵裡睡,昨天,春來、寶貴幾個好朋友去他家勸了半天,才又把他拉到場庵,這種情況下劉建國幾個背後議論人家,長順可不要打人嘛。

梳好了頭的雨順說:“建國哥一個男人,咋跟他奶奶樣咧,也恁好說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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