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江誡了解到的周決明的家庭情況不多,隻知道他考上大學後便和家裡不相往來,幾年都沒有回過家。甚至他都不知道周決明還有爺爺奶奶的存在。
但他看向此時此刻對麵的周決明。周決明的上眼睫輕輕往下垂,形成個優美的弧度,眼睛裡有很明顯的柔和和懷念。
還有淺淺的笑意。
江誡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小心翼翼。現在的周決明站在他麵前,臉上確實帶著活力的笑,但卻給他以脆弱的感覺。
爺爺奶奶年老,這是種敏感的存在。江誡沒有問,隻是恰到好處的岔開話題,說:“這個顏色,還喜歡嗎?”
周決明所有的襯衫都是純色係,沒有任何豪華誇張或精致小巧的裝飾圖案,所以江誡連領帶上可以的刺繡都沒有要。
他選的兩條是很素的銀灰和藍灰,低調的、但又是精致的,布料柔滑,很襯周決明。江誡第一眼看見櫃台高處的那兩條,就選定了。
但此刻的他依舊忐忑。
周決明的手指在包裝盒上略微停留,然後打開。
如果是27歲的周醫生,他會覺得這個顏色有些略微活潑不太適合自己,但對於22歲的大學生周決明,那麼這個顏色就剛剛好。
周決明合上蓋子,抬起眼看向江誡,與對方很純粹的黑瞳對視上才開口:“謝謝,我很喜歡,麻煩你。”
江誡抿抿唇,微偏了下視線,搖搖頭:“你喜歡就好。”
外麵的風還是涼,周決明人沒變的多清醒,頭腦反而被吹得有點昏沉。
他將袋子換到另一隻手上,套上了那件長羽絨。
伸長手臂時他脖頸稍稍拉長,江誡離他很近,頭頂的光在黑夜裡亮度頗高,江誡似乎看到他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
他偏開了視線。
等周決明穿上外套,他才開口:“回嗎?車在停車場。”他晚上滴酒沒沾,助理將車停在負一樓。
周決明卻搖了搖頭:“這裡離酒店不遠,我喝的有點過,想走回去。你…”
他話沒說完,江誡輕輕打斷,他將外套也穿上,長款大衣襯得他整個人身形修長,貴氣的好看。
江誡說:“那走吧。”
周決明偏頭看了看他,他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
若是他此刻頭腦清醒些,他會輕易發現怪在何處,江誡總是在莫名其妙的遷就他似的。
但他現在頭暈加痛,甚至覺得自己隻是個簡單的單細胞動物,敏銳度、邏輯能力甚至情緒感知和反應能力都有點閉塞。
江誡剛察覺到周決明放在自己身上若有所思的視線,對方就已經收回。
一直看著人這種帶著點不禮貌的行為,周決明自然不會持續太久。而轉過頭,他的思緒又已經轉向彆處。
兩人同時離開飯店的大門,都穿著黑色的長款衣服,身高相近。
在外麵鋪的稍厚的銀裝素裹的雪白世界裡,有種奇怪的浪漫。
周決明喝完酒話不多,這晚他出口最多的隻是帶著淡淡笑容的謝謝。
江誡走在周決明外側,餘光注意著周決明的腳,地麵的雪還沒被打掃,行人來往,在低溫下被踩成冰。
兩人走的不快,走到半路,雪又紛紛揚揚下起來。
周決明這一路走的很穩,也很靜。
江誡想了想,開了個新話題:“周決明,你拍完節目,之後就是考研嗎?”
他已經可以很順很自然的對著周決明叫出他的名字。
周決明聽過點點頭:“是。”周決明的優異成績和他所選擇的高度的重合課程,他可以直接平級轉去新專業,再入學,他就是大三。
雪花撲簌,有一片沾到江誡眼睫毛上,讓他的視線有一瞬模糊。
周決明遞過來一隻手,手背被凍的有點紅,手上是張紙巾。
江誡看看他的手背,接過來:“謝謝。”
周決明突然出口:“你等我一下。”
街邊的24小時便利店燈光正亮,櫃台上的小鍋裡緩緩上升著食物的熱氣,周決明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他再次出現,手裡拿著一把黑色的直杆傘,周決明走到江誡旁邊,抬手撐開擋在兩人頭頂。
“走吧。”他說。
…
李思文到底沒有在第二天成功和周決明談上小話。
他前一晚到底還是喝的有點多,第二天險些睡過班機,醒過來才從彆人那裡得知周決明已經調了航班離開。
他離開前還特意來和眾人道過彆,隻不過那時醒著的人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