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祝你(1 / 2)

60.

那天晚上,江誡在餐桌上簡單的把他自小和江朝海的糾葛、延續至今年春節前夕一係列事情都挑著給周決明說了。

江誡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好人,所以他很客觀的把自己的算計、把自己強製的一麵也都講給了周決明聽。

他是忐忑又緊張的,他害怕周決明流露出厭惡的一麵,也害怕周決明的不讚同,但他更深的期盼卻是周決明可以接受他、或是了解他的這一方麵。畢竟他不想在這種事情上偽裝自己瞞著周決明。

但周決明那晚聽過江誡的事,反而覺得江誡給了自己一個驚喜。

他對江誡的做法談不上讚不讚同,畢竟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和經曆,他也無法站在上什麼事不關己的角度上去批判幾何。

然而江誡冷靜的、沉穩的、一擊即中的乾淨利落的反抗,周決明卻是欣賞的。過往他覺得江誡是隻有那層成熟冷漠的大人皮,內心是單純乃至帶著點稚氣的,但此次江誡給了他新的看法和意外。

幼獅是幼獅,但再幼,他的天性也不萎化成無害的奶貓。

所以周決明放下自己勺子後,擦過手指嘴角,看著點燈光下自己對麵的江誡,對他的所述給了三個字的評價:“很厲害。”

聽到這話的江誡卻有些摸不準周決明的態度。早在今晚見到周決明開始,他的臉部肌肉就不打招呼的鬆懈下來,有著自己的意識似的越發柔和起來。

他睜著眼睛看著周決明沒說話,似是不解。

周決明與他對上眼神後,眉心微挑,笑了下,再次解釋說:“是很褒義的厲害的意思。”

江誡與他帶笑的眼睛對視,這一次沒有再忍不住的快速撤回,而是直直的看著對方:“周決明,你是在誇我?在…支持我?”

周決明莫名有點在他這種明澈的、不避不閃的眼神中敗下陣來。他以往對人的長相並無太多看重和研究,對他來說大多人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沒什麼特彆的。

但他這會卻覺得江誡長的是真好,冷漠時明明是與彆人隔著千萬距離感的高不可攀,一旦那雙眼睛開始認真看著你的時候,臉部線條自然的柔和下來,整個人又瀉出青春恣意的少年意氣與清透,還有些止不住的羞澀。一個已入職場幾年的男人身上卻還是這種氣息。

周決明點點頭:“若作為局外人,客觀來說,我覺得你的做法算是很可取;而做為你的朋友,我自然是會支持你的。”

這種過分偏向的話自然的脫口而出,周決明微微皺了皺眉。

對麵的江誡卻已經低下頭,輕輕的噢了聲,手裡舀著碗湯,聲音低低的,有些自嘲的笑了聲:“我以前不論乾什麼事情,都不喜歡和彆人解釋,因為我知道,就算解釋彆人也不會理解和支持。這次,我都覺得我有些過分,但你是第一個支持我的朋友。”

江誡把湯碗放在周決明麵前,瓷碗底與理石台麵發出一聲清脆的磕碰,江誡看著周決明的眼睛,說:“謝謝你,周決明,我好高興。”

周決明喝完一份粥,已經有些撐,但江誡遞過來的確實隻有一碗清淡的骨湯,他便沒有推辭。他看著對麵江誡亮晶晶的眼睛,隻是一邊攪著湯一邊開了個小玩笑:“我肯定不是第一個支持你的。你被救出來,那些幫助的朋友也肯定支持你。”

江誡想起蔣正意他們,他以前覺得自己和他們隻是通過合作與聘請關係聯係在一起的。

但周決明這樣一說,江誡想了想,若是他們有情況,他也會全力支持,但那和周決明的認可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這一年匆匆又緩緩,終究還是走到這最後一天。

蔣正意和宋肴然兩人在春節的前一天要離開首都,他們還是要回公司總部。走前蔣正意來勸江誡跟著他們回總部,說馬文也勸他過去一起過年,他一個人在這邊太冷清。

江誡那時正在沉海傳媒的辦公室,他將櫃子裡的幾包煙扔給蔣正意,聲音挺冷的說:“我記得是我每年付給你高昂薪酬。”

蔣正意斜倚著身體往宋肴然身上靠,露出個賤笑來,一身賴皮模樣,完全看不出他以往是北美地下拳館的招牌。

他抽出一支煙放在鼻尖聞味道,隻笑嘻嘻的說:“老大,你看你平時也不需要我,而且江哲說不準這兩年比我還能打。而且你一有危險,我每次都是攜家帶口馬上趕來。但上上次,你不是說讓我們彆來找你嗎?”

上上次,是江誡趁機往周決明家裡去的時候,那次蔣正意都到了機場,江誡還是讓他走了。

宋肴然在旁邊朝蔣正意翻個幅度很小的白眼,補了一句:“誰是你家的?”

蔣正意笑了,把頭往他細瘦的肩膀上輕輕一搭,輕輕蹭了蹭:“我是你家的。”

江誡有點看不下去,冷著臉讓他們趕緊離開。

宋肴然看了蔣正意一眼,蔣正意翹著腳,屁股沒從沙發上挪一分,又問:“老大,你從來不和我們過年。但今年,你是要和你追的那個‘很好的人’一起?直接破你的例?”

這是宋肴然他們第一次看見江誡勾起那總是平淡無波的唇角,整個人像是突然多了種散不開的鮮亮,像是高處的花突然盛開那般流溢出華彩。

江誡大大方方的說:“是啊,我想和他一起過年。”

宋肴然和蔣正意聽過這話,沒再讓江誡催,直接拎著東西走了。

春節這天,下午江誡便去了周決明的家裡。

他到時又拎了許多肉菜,開車繞路去菜館拿的最新鮮的。所以周決明開門時,一看見便無奈的很,說:“我們今天吃餃子,吃不了這麼多。”

周決明的家裡總是暖和,但今天過來開門的周決明卻穿著件稍顯正式的襯衫,下麵是條黑色的休閒西褲。

不是他過往在家總穿的柔軟居家服。

江誡隔著周決明還沒摘掉的薄薄的鏡片看向對方的眼睛:“你今天…有事?”

周決明退開來,讓江誡換鞋進屋,搖搖頭,唇角有淺淺的弧度:“今天畢竟過年,來個正式一點的告彆。”

這是周決明爺爺的習慣。爺爺是個傳統但又講究的人,生活裡有很多儀式感。比如家裡有人過生日一定要正式的聚餐祝福,比如每年元旦節都要邀請能來的學生在家裡吃羊肉火鍋,又比如春節時一家人就算不走客也要打扮的整潔好看。

爺爺是個樂觀又熱愛生活的人,他教給周決明的最簡單的一條便是:認真對待生活,珍惜我們在這個五顏六色的世界上的每一天。

所以周決明潛移默化中帶著許多爺爺交給他的習慣。

麵已經發好了,周決明給江誡倒了杯水,摘掉剛剛看書時帶上的眼鏡,進廚房洗手。

江誡在門口脫掉了自己的大衣外套,想了想,又脫掉了那層薄毛衫,脫掉後他裡麵也和周決明一樣,是件修身的襯衣。隻不過他是黑色,周決明是白色。

江誡端起水杯,看見周決明已經將餐桌整理了出來,桌麵上鋪了層帶點厚度的不粘薄膜,他從廚房裡端出來玻璃盆裡麵發好的大麵團,又從冰箱裡端出兩盆提前調好的餡料。

江誡進廚房洗了手,然後端著杯子站在了餐桌邊。

周決明看了一眼身邊的江誡,笑了下:“一個玉米蝦肉、一個香菇豬肉,吃嗎?”

江誡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