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羨哥怎麼回事?你們一出去回來就變這樣了,連給我帶的早餐也不見蹤影。”他一邊吃一邊望著林宋羨方向,宋鶯順著他目光看過去,若有所思。
“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她把方才的事情講了一遍,方祁揚琢磨,“不至於啊。”
他細想著,突然反應過來,手裡咬到一半的麵包停住,“你說他從什麼時候起情緒不太對的?”
宋鶯再度陷入回憶,把所有細枝末節過了遍後,漸漸明了,“在教學樓前門,走出去他就不對了。”
她回想著那段短暫時間發生的事情,唯一能值得勉強一提的便是那對母女,她不太敢確信,簡單和方祁揚說完後,皺起眉。
“這個和林宋羨有什麼關係?”
方祁揚卻仿佛定住了,雙眼呆滯,許久,才飛快嚼著嘴裡東西,用力吞咽下去。
“你說的那個女人,是不是長得很漂亮,有點像電視裡的總裁夫人,眼睛和林宋羨生得很相似。”
被他這樣一提醒,宋鶯才注意到這點,之前她目光落在那人臉上定了好幾秒,當時以為是對方太好看了才會讓她停留,現在一想,正是因為她眉眼間的幾分熟悉,才讓宋鶯短暫晃了神。
她腦中湧起一個荒唐的猜測。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應該是林宋羨的媽媽。”方祁揚神情凝重,證實了她心中猜想。
“那那個女孩是...?”既然來了學校,為什麼找的是彆人呢。宋鶯湧起無限困惑,方祁揚把手中最後一口麵包吃完,語氣含糊。
“是他媽媽一個朋友的女兒,你彆管了。羨哥家裡人的關係,怎麼說,和我們認知的不一樣。”
“他什麼都不缺,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自習課上,宋鶯腦中反反複複回蕩著這句話。
空蕩寂靜隻有他一個人住的彆墅,生病來給彆的小孩送感冒藥的母親,深夜獨自一人在外遊蕩,十幾歲的年紀,對死亡看得如此坦然。
不該是這樣的。
像林宋羨這樣的人,就應該一直瀟灑如風,像明亮清澈的少年一樣,永遠意氣風發的活著。
今天是工作日,範雅補習班課程沒有那麼忙碌,學生們還沒來上課,她在前台清理著賬務。
接到宋鶯電話時,她有點驚訝,擔憂地追問,“怎麼了?茵茵,是不是淋到雨著涼了?”
“不是,是我一個同學不舒服。”宋鶯解釋,接著央求她,“媽媽,你能不能幫我一下,拜托你了。”
女生自從上了高中後就很少向她撒嬌了,長大安靜沉穩了不少,見到自己女兒難得用這種語氣拜托她,範雅露出了柔軟笑意。
“我當然願意了,隻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而已,等我煮好了待會送到你們學校門口,記得過來拿。”
“好的,對了媽媽——”臨掛電話前,宋鶯又想起一件事情,飛快道:“記得用我上次新買的保溫杯裝,那個天藍色的,在櫃子裡。”
“知道了知道了。”範雅放下聽筒,搖搖頭。不知道是哪個同學,讓她這麼上心。
第三節課的課間,雨小了不少,毛毛細雨延續著這陰沉沉的天,宋鶯撐傘走到校門口,看到了等候在那的範雅。
她加快步子,迎了上去。
“喏,剛煮好的薑湯,我還特意放了幾顆紅棗,沒那麼辛辣。”範雅把一個包裹嚴實的保溫杯送到她懷裡,表麵還帶著暖暖的溫度,宋鶯感動抿唇。
“謝謝媽媽。”
“和我還說什麼謝,傻茵茵。”範雅敲了下她額頭,笑罵,“快點回去上課,不然要遲到了。”
“那你也路上小心。”宋鶯一步三回頭說,在看不見範雅身影後,抱著懷中的保溫杯飛快跑了起來,一口氣爬上三樓,胸前微喘。
教室不算吵鬨,課間抓緊時間補眠複習的占大多數,林宋羨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頭埋在手臂中,整個人窩在一處角落裡,悄無聲息的。
宋鶯放慢了腳步,輕輕走過去,把那個抱了一路的保溫杯小心塞進他的懷中。
男生被驚醒,臂間傳來的溫度熱得不真實,他睜開朦朧的眼,片刻黑暗暈眩消散後,麵前出現了宋鶯的樣子。
她半蹲在他桌前,眸子很亮,認真專注地望著他,嘴唇張合。
“林宋羨,這是薑茶,你喝了再睡一覺,病就會好了。”
“這是我媽媽幫忙煮的,很乾淨,保溫杯也是新的,裡麵加了一點點紅棗和糖,不會很難喝。”宋鶯頓了下,接著說。
“我小時候一生病,我媽媽就會給我煮這個喝,睡一覺起來頭疼難受都消失了,就是會出一身汗,但第二天重新看到外麵的景色,不管天晴下雨,我都覺得美好極了。”
林宋羨垂眸,盯著手裡這個天藍色的杯子,腦袋有點昏昏沉沉的,卻又很清晰地聽到她的聲音。
“你試試,說不定也有用。”
保溫杯裡的深褐色液體散發著濃濃的薑味,擰著眉試探喝下去,卻是淡淡甘甜,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以下咽。
口中乾燥被微微緩解,林宋羨喝下去了大半杯,胃中傳來清晰暖意。
薑茶很熱,熱得他額上似乎冒出細汗,身體溫度上升,眼睛發燙。
他重新閉上眼,墜入無邊夢裡,這一次,卻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春和景明,一碧萬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