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穿著考究的黑色西裝, 從頭到腳打理得精致貴氣,原本是屬於今天的半個主角,卻與周圍的人擦肩而過, 沿著出口方向逆行。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賓客久久等不到人出現,躁亂議論中, 方才目睹他離開的人才反應過來,原來剛才那位,就是林宋家唯一的小公子。
宋宜寧站在台上臉色有點難看, 秘書確認林宋羨已經離開之後, 和司儀緊急重新核對流程,最後讓他出去圓場,換成了林培深上台,同宋宜寧兩人表演了一出伉儷情深。
儀式結束,宴會正式開席, 宋宜寧坐在那許久緩不過神,從手包裡拿出手機,一直撥打著林宋羨電話。
無人接聽。
嘟聲響到最後,乾脆變成了關機的語音提示。
她氣得咬牙,胸口明顯起伏。
他極少反抗過她, 宋宜寧沒有見過林宋羨在外人麵前的樣子,雖然偶爾會有消息傳到她耳中,隻言片語, 有關他一些“不平凡”的事跡。
宋宜寧從來沒放在過心上。
因為在她麵前, 林宋羨幾乎都是安靜而沉默, 會聽從她的大部分要求,不知從何而來的, 他對她似乎有種天然的愧疚感。
像個不被寵愛的小孩,在母親跟前早已習慣隱忍。
宋宜寧沒有深思過原因,她隻覺得這樣挺好,但是沒想到會有這一天,林宋羨直接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對她甩手走人。
“阿姨,是不是因為我,所以宋羨哥哥他才”旁邊傳來女孩小聲自責話語,宋宜寧按鍵的手指一頓,眼裡若有所思。
“小伊,你最近在學校見過他嗎?”
周思伊怔了怔,仔細回想過後,遲疑地點了點頭,“我隻是遠遠地看見了一眼。”和一個女孩。
這個晚宴,宋宜寧似乎情緒一直不高,周思伊坐在她身旁,就連話都不敢大聲說,全程低頭吃菜。
散場時,她沒有親自送她,隻是吩咐司機把她安全送回家,兩人在門口告彆,她臉色帶了疲憊,垂著眉眼的樣子莫名落寞。
周思伊心裡有點難受。
哪怕宋阿姨和林宋羨關係並不像彆的母子那麼好,但被自己親生兒子在生日這天拋下,肯定是非常傷心的。
想到這裡,她不禁握緊了垂放在身旁的雙手。
晨間霧氣未散,一輛公交車緩緩在站台停靠,車門關合後,又繼續駛向下一站。
宋鶯背著書包出門,照例下樓,準備去小區幾百米處的公交站台等車。
時間很早,香樟樹繁密,綠色磚格鋪成的道路浸著露水,微微潮濕。
宋鶯走出小區大門,前頭空曠安靜的馬路上,有個男生高瘦的背影,他穿著破舊寬鬆的牛仔褲,洗得快要泛白,雙手插在兜裡,慢吞吞地在霧氣中行走著。
她驚異,扯緊書包帶子小跑兩步,到他跟前,“林宋羨!”
宋鶯睜圓了眼睛,“你怎麼在這裡?”
“啊。”林宋羨像是慢了一拍,輕輕啊了聲後,揉頭發。
“我昨晚睡在這邊。”
他在宋宜寧生日宴上直接走人,回家肯定會被那兩個人問審,林宋羨昨晚把手機關機了也沒睡好,一大早,便乾脆起來去學校。
“那真是好巧。”宋鶯仰頭望著他,一雙眼睛笑眯眯,彎成月牙。
也不知道在高興些什麼。
林宋羨這樣想著,麵無表情的臉上卻也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他垂眸,嘴角輕輕揚了揚。
兩人一同坐公交車去學校。他們運氣很好,剛一到站台,公交車就晃悠悠駛了過來,在他們麵前停下。
宋鶯從包裡拿出硬幣,看見林宋羨茫然的樣子,自覺貼心給他解圍,“這趟車,我請你。”
她又拿了兩塊錢,投進去。
往車內走,早高峰期,已經沒有空座位,林宋羨抓緊頂上黃色吊環,有些不自在地解釋,“我沒有帶錢包。”
現在都流行手機支付了,林宋羨覺得,公交車收費這一塊,也可以與時俱進的提上日程了。
“沒事。”宋鶯在他身旁站著,也相同抓著扶手,她認真道:“我坐公交車也經常忘記帶零錢的。”
說完,她想了想,又補充:“沒什麼好丟臉的。”
林宋羨:“”
本來沒覺得丟臉怎麼被她一說好像很丟臉的樣子。
他保持沉默。
車子駛過一站又一站,車廂內也從寬鬆變成了擁堵,到學校附近,更是擠上來一批和他們一樣穿著校服的學生,把僅有的空間也擠壓得一絲全無。
宋鶯被旁邊的重力強推著往林宋羨那邊靠,兩人的肩膀已經挨到了一塊,宋鶯注意著腳下,生怕不小心會踩到他。
車門哐當一聲關上,重新出發,車廂裡終於平複下來,姿勢定格。
宋鶯微微鬆了口氣,又不自覺提起了心神。
林宋羨很高,站得近了才發現這一點,她頭頂僅僅隻夠到他下巴,男生濕熱的呼吸就在身旁,若有似無地從她後頸擦過。
他今天穿了校服外套,藍白色衣袖自後頭繞過來抓著座椅靠背,那隻手骨節分明,車子一晃動,宋鶯就不受控製地撞上了他手臂。
校服布料溫暖粗糙,屬於男生的氣息鋪天蓋包裹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