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嫌連想都沒想,湧上喉嚨口的一大堆話咕咚一下儘數咽了回去,腳下噌的朝後竄去,也不知怎麼做到的,眨眼的功夫遠離了段雪堯的座位至少五米。
她下意識做出的這樣避之如蛇蠍的動作讓段雪堯的臉色瞬間陰雲密布。
跑回教室的是康鵬,他從後門闖進來,跑太快推門的力道猛了,發出的動靜太大了些,他自己都嚇了一跳,還怕段雪堯嫌他煩呢,結果進門來一看,屋裡的人壓根鳥都不鳥他。
康鵬這個隻知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直男完全不解風情,教室裡的畫麵他打心眼裡看不懂。
段雪堯怎麼聽他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半點反應都沒有,就梗著脖子一個勁兒瞪班長乾嘛?一臉鐵黑的樣子活像被人始亂終棄了……
班長又乾嘛用腳在地上不住的劃拉,低著頭在地上來來回回找東西的樣子也太假了,教室的地板磚分明一塵不染,指甲蓋大小的紙屑都沒有好吧。
想不通就不想了,直男不是特彆愛為難自己,康鵬心想那些都不重要,直接翻篇道:“磨蹭什麼呢,段雪堯快走啦!教官在找人了,樓下正整隊呢,教官一眼就發現你不見了,他說要是隊伍帶到操場之前你還不出現,那就罰你跑操場直到腿跑斷為止。”
不、不愧是教官。
大概是雙腿永動機一樣跑操場一直跑到硬生生折斷露出骨血的畫麵感太強,段雪堯也沒法無動於衷,他像是憑空遭了一個爆栗,淺色的瞳仁瞬間放大了一圈。
他冷冷的嘶了一聲,咬了下牙,這回倒是不磨蹭了,從座位裡起身將長腿抽離的動作少見的利索。
魏嫌就更彆說了,即便教官可能因為她存在感低都沒發現少她這個人,但還是給她嚇夠嗆,抄起包就走人,明明她離後門比段雪堯和康鵬倆人遠一截,結果三兩步就超過了他們成了第一個出門的。
正朝外走著,忽聽身後的康鵬叫了一聲,“哎呀,空調忘關了!哎呀呀這怎麼能行!你們先走吧,我關了空調馬上來!”
魏嫌猛地刹車停下腳,關空調這種事魏嫌作為一班之長本來該是她操心的,結果被她忘得一乾二淨,停步轉身一看,康鵬已經重新鑽回教室裡去了。
這會兒時間緊迫,康鵬又離門口最近,魏嫌便沒衝回去跟他搶著關空調,但也不打算先走一步,還是要等人家出來一塊下去的。
她捏著包帶在走廊裡停下腳步,本意是回身去看他們班的門口,結果卻對上了段雪堯的目光。
他越走越近,什麼都沒說,眼睛卻放在她的身上,目光黑沉沉的,淨是危險。
魏嫌捏了捏手指,在他從她身邊經過時,忽然憑著一口咽不下去的氣,頭一次主動開了口,極小聲的對他說道:“我考來這裡不是……我是為了學習來的,我會做好自己的事,除此之外不會乾彆的。”
段雪堯腳下的步子一頓,就停在了魏嫌身前,這距離太近了,魏嫌的呼吸有些費力,要壓抑著自己才能不朝後退開。
他偏了偏頭,魏嫌刻意不抬頭去看他的表情,卻見地麵上投下一片陰影,那高挑懶散的影子歪了歪頭,壓底聲音戲謔道:“做好自己的事……你做好了嗎?班長出門可以連空調都不關,還要彆人提醒的嗎?”
正中要害,魏嫌剛剛膨脹起來的勇氣被一針尖戳破,一下子就癟了,她沒做好事情自己也覺得很沒臉麵,臉熱起來,蜷緊手指。
“你們還在這兒乾嘛?走走走趕緊的吧!”康鵬不愧是情竇還沒開過的鋼鐵直男,就這樣都沒發現氣氛離奇,他出了班門上來一把摟住了段雪堯的肩,“老段我真怕教官一上頭真讓你跑操場去,能不能讓你跑斷腿不知道,但肯定得讓你把腿磨短嘍,嘿,你這麼長的腿真就可惜了。”
三人開始前前後後的朝樓下走,康鵬攬著段雪堯絮絮叨叨的說些有的沒的,段雪堯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反正是沒把他推開。
魏嫌跟在他們後麵下樓梯,一開始悶頭咬著牙不說話,後來實在氣不過,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我會儘力做好班長。”哪怕就剩下軍訓的最後幾天。
她聲音非常小,憤憤的,大概不是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人根本察覺不到,她也不知道是想說給段雪堯聽,還是根本不想讓他聽見,就給自己鼓勁兒了。
可段雪堯還是聽見了,康鵬兀自囉嗦,段雪堯卻從康鵬攬著他的手臂裡麵微微朝後偏了下頭。
魏嫌馬上又跟隻烏龜一樣,閉上嘴往回縮起來。
……
那天魏嫌不知是不是讓段雪堯刺激著了,難得的來勁,明明練舞的時候就有點體力不支了,下午居然又雄起了,沒費什麼力氣順利的跟下了軍訓全程。
五點多的時候軍訓結束,隊伍就解散開了,但魏嫌知道自己的任務還沒完,果然,教官叫了解散緊接著就朝她招了招手,“魏嫌先彆走,我和二班教官一起給你加訓。”
魏嫌連忙點頭,扶了扶帽子從眾人身邊鑽出去,朝教官走去。
班裡的同學一看就都知道了教官為了好好糾正她這個同手同腳的家夥把隔壁班的教官都借來了,也不知道誰起得頭,一多半人都不著急走了,反正急著出去跟其他人搶飯還不如看會兒熱鬨呢。
魏嫌無奈極了,天邊太陽將要西沉,雲和天空一齊燒成了一片紅色,暖洋洋的光灑在操場上,人滿為患的操場漸漸空了,就剩下一個細瘦的魏嫌孤零零的站在兩個教官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