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1 / 2)

鴛鴦樓被關,京裡不少權貴心中都在疑惑。

禁騎司向來隻辦官員的案子, 難道鴛鴦樓跟哪個權貴有關係?

南齊向來禁絕官員與民爭利, 但架不住大家對財富的向往, 老婆的嫁妝鋪子,借家中管事名義開的鋪子, 或者投托到門下的商賈,每年也有不少孝敬……總之攬財的道路千千萬,隻要不在官道上撒野,被禦史逮著小辮子在朝堂上噴,羊腸小道各顯神奇,全憑本事。

不過三日功夫, 拐彎抹腳想要到禁騎司來打探的便有不少人, 也不知道以往做了多少虧心事兒,怕被鴛鴦樓的姐兒抖出來。

四皇子近來少去刑部,倒日日出入禁騎司, 等候春娘刑訊, 追查同心球的下落, 竟也有不少人摸上門去,府裡的管事來通稟, 大約是門庭冷落太久,還從未遇上過如此盛況,說話就要飄起來:“殿下,咱們府裡眼瞧著要忙起來了,門口來了好幾撥人, 廚房裡做茶點的來不及,小的準備派人去外麵采買……”

聽起來是誠心誠意要為四殿下在京城的人際交往添磚加瓦,沒想到被元鑒訓斥一頓:“胡鬨!把人召回來,閉門謝客,就說本王在禁騎司還未回來,你們做不得主。”

管事:“……”他還待再勸,便被小路子轟了出去。

“聽不明白殿下的話嗎?還要殿下再重複一遍?”

管事一頭霧水走了。

傅府就全無這種煩惱。

傅大人一張冷臉可拒客千裡,除了厚著臉皮摸上來的二皇子,旁人大約都受不了傅大人的冷臉。

二皇子過來的時候,唐瑛正在往騰雲身上駕馬鞍,一旁的傅英俊隔著柵欄觀察,時不時還朝她噴鼻,似乎大為不滿。

她倒是想往這貨身上駕設馬鞍,奈何野馬王放蕩不羈愛自由,她鞍子才架上去,便被壞脾氣的它給甩下來了,如是反複,唐瑛都被氣笑了:“混帳王八蛋,你是覺得老子不敢動手揍你嗎?”

傅英俊膽大包天,竟然伸過一張馬臉要往她臉上湊,也不知是想舔一下還是蹭一下。

“走開!”唐瑛一巴掌拍在它的馬臉上,被它逗樂了:“彆想討好我,該揍還是得揍!”

“咳咳——”

不必特意回頭,唐瑛都聽出了傅琛的聲音。

“大人你說養這麼個混帳,既不能騎著它去打獵,還要天天好吃好喝侍候著,稍不如意就發脾氣,養它乾嘛?不如殺了燉肉吃?”她邊笑邊罵,卻愛惜的撫過傅英俊的鬃毛。

“你說的也是。”傅琛親自上手駕鞍,沒想到傅英俊跳的更厲害,還發脾氣要踹傅琛。

唐瑛在馬廄裡大笑不止,眼見得傅大人被一匹馬給堵在了牆角,她舉著拳頭在傅英俊眼前晃了兩下,這貨才老實走開了。

傅琛:“……多謝!”

他目光閃動,開始思索一個問題——久在軍營之中的唐瑛似乎責任感還挺強,以她組織那幫乞丐的能力,似乎……很有保護弱小的意識。

傅英俊死活不肯上馬鞍,兩人隻好隔壁。

騰雲在唐瑛麵前性子溫順,唐瑛上好了馬鞍,親昵的摟著騰雲的脖子,似乎也為這難得安閒的時光而開心:“騰雲,咱們出去遛一圈好不好?”

“看來騰雲已經大好了!”二皇子的聲音由遠及近,很快便到了眼前。

傅琛直起了身子:“下人真是不懂事,殿下過來竟也無人前來通稟?”

緊跟在二皇子身邊的守門小廝也是一臉苦相——二皇子叩開門都不等他通稟,也不肯往前廳去,直接來到了馬廄,而且腳步匆匆,他也是小跑著才追的上。

“大人,都是小的錯了。”

唐瑛也是一臉詫異——這人不是應該在府裡忙著跟他的新娘唐家小姐培養感情嗎?沒事兒跑到傅府做什麼?

“殿下有事?”

元閬遠遠就聽到傅琛與唐瑛的說笑聲,心下不免一沉。

京中誰人不知傅琛待人不假辭色,與青春年少的小娘子們更是拉開距離,除了在陛下與太子麵前恭順之外,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連公主的垂青都敬而遠之,這才甚得南齊陛下的信任。

他心裡不知道打了多少小算盤,麵上卻不動聲色,揚起最溫雅有禮的笑容:“多日不見騰雲,過來瞧瞧它。沒想到正碰上你們出門,不介意多我一個吧?”

傅琛沒想到原本借著空閒時間與唐瑛出門遛馬,最後卻變成了三人行。

二皇子似乎一點也沒有攪和了彆人空閒時光的自覺,見唐瑛翻身上馬,看的目不轉睛,還是傅琛一夾馬腹,他才醒悟過來,也忙上馬。

傅英俊不肯讓人騎,加之許久未曾出門溜達,在城裡還算規矩,緊跟著騰雲老實走道兒,見到許多行人也隻是不滿的用鼻孔噴氣,出了城之後便撒開了歡子往前衝。

唐瑛騎著騰雲緊隨其後,冬日的冷風吹起她高高束起的馬尾,從背後隻能看到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隨著騰雲的飛馳,那單薄的人兒似乎隨時能被馬兒顛下來,但看久了就會發現那隻是她在馬上坐姿鬆散,跟玩似的,其實騎術相當了得,好像落在馬背上的一片樹葉,隨著馬兒的奔馳起伏。

傅琛與二皇子並駕齊驅,遙遙綴在唐瑛身後,行出數裡之後,元閬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

“傅大人,本王想委托大人幫忙查個人。”

“殿下應該知道,禁騎司從來不接私人的事情,若殿下能說動陛下,傅某在所不辭。”

二皇子慢悠悠道:“本來這件事情呢,也不是不可以通過父皇的,隻是本王怕中間曲折太多。”他不待傅琛問便倒了出來:“傅大人應該也聽說了本王向父皇請旨賜婚之事,但前兩日卻發生了一件事情,讓本王有些擔心。唐小姐身邊有一婢女名喚阿蓮的,與府中侍衛馮奎有了私情,原本也是一樁喜事,隻是兩人耳鬢廝磨之間,那婢女不防說漏了嘴,說本王府裡的唐小姐是假的。”

傅琛刹那目似刀鋒掃過元閬,到底是禁騎司裡曆練出來的,竟然還能沉得住氣:“既然那奴婢說唐小姐是假的,難道沒告訴殿下府中侍衛,真小姐在哪?”

元閬未曾放過傅琛麵上表情,感受到他神色變化,他心中不由沉到了穀底——難道傅琛已經知道了唐瑛的真實身份?

兩人關係竟然親近如斯?

他心中憤怒,麵上卻露出幾分愁苦之色:“那丫環說當時城破,唐小姐與她們走散了,戰後也未現身,便猜測小姐已經葬身白城。馮奎不敢隱瞞,前來報與本王。倒讓本王好生犯愁,也不知道那丫環所說是真是假,故而想請傅大人幫忙查證。”他憤慨道:“忠烈遺孤都有人冒充,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傅琛手握馬韁,有一刻他懷疑元閬已經知道了化名為張瑛的唐瑛才是真正的唐小姐,也許騰雲與她親近,才讓元閬動心起疑。

但也許他並沒有確鑿的證據,才出言試探。

“殿下所說之事,還真是讓人驚訝。當初殿下在白城遇見唐小姐,難道沒有找人核實?”

元閬苦笑:“當時在白城本王不是沒派人查證過,可是真正的唐小姐……她好像甚少出現在眾人麵前,而唐府的仆人們都已葬身白城,隻除了她身邊的婢女阿蓮,兵荒馬亂的無從查證,本王想著應該也無人敢有此膽量冒充唐小姐,便帶了回來。”

事實上,馮奎從阿蓮處套來的消息,終於解開了他數月的疑惑。

傅琛淡淡道:“殿下所說之事,委實駭人聽聞,竟然有如此不知死活的女子。既然如此,在真相未曾查清之前,殿下也不好求陛下賜婚了,還是先稟告陛下,彆輕易賜婚,總要查清楚事實的真相吧?”

元閬正色:“那怎麼能成?本王求娶唐小姐,非是為著她的容貌品格,而是為著照料忠烈遺孤,既然已經求父皇賜婚,豈能輕易改變主意?”

“若是真的唐小姐下落不明,或者她出現了卻不願意這門婚事,殿下預備怎麼辦呢?”

元閬輕笑,透著股說不出的篤定:“傅大人說什麼話呢?難道本王還配不上她?”他目視前方,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眼前便騰起一團白霧,模糊了他的五官,傅琛卻也能從他的話裡聽出屬於皇室的矜貴與自傲。

鴛鴦樓一場落雪,連著兩日日,昨兒才停,出門寒徹入骨,此刻城外空曠寥闊,也隻有他們三騎閒來無事出城遛馬。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傅琛不欲與他糾纏,雙腿一夾馬腹便竄了出去。

兩人追上唐瑛,她已經放慢了馬速,遠遠便笑道:“殿下跟大人看起來相談甚歡的樣子,不知道在聊什麼?”

傅琛:見鬼的相談甚歡!

元閬:鬼才要跟姓傅的相談甚歡!

兩人心中都是一樣的念頭,不過當著唐瑛的麵卻不準備撕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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