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1 / 2)

獵宮留守宮人外加後宮嬪妃帶來的宮人, 是個龐大的數字。

南齊帝將追查中年宮人的事情交給了姚娘, 並且下了封口令,在嫌犯落網之前不宜聲張,他轉頭便帶著眾臣繼續冬獵。

“現在就看姚姑姑的本事了。”他現在回想中年宮人的背影,但唐瑛卻是與她打過照麵的。

傅大人熱切的提議:“真是忙糊塗了,你畫個那中年宮人的正臉, 姚姑姑也好辦事。”沒憑沒據, 既不能針對大長公主把她身邊所有的中年宮人都抓過來,更不能擴大範圍把獵宮所有的中年宮人都拘在一處慢慢拷打審問,也實在有點麻煩。

“大人確定……讓我畫那中年宮人的畫像?”唐瑛古怪的看了傅大人一眼,暗自思量他對自己到底抱有怎樣不切實際的幻想啊?!

傅大人是個行動派, 提起此事立刻翻箱倒櫃在帳篷裡找出筆墨紙硯,不惜紆尊降貴替她磨墨:“你趕緊洗洗手過來畫。”

唐瑛磨磨蹭蹭,總有點於心不忍, 怕自己嚇到了見多識廣的傅大人, 被他再三催促不過,隻好硬著頭皮上前去, 墨汁飽蘸, 架勢擺的挺足,一筆落下去就知道要糟。

她信馬由韁畫的挺快,一盞茶的功夫就完工, 餘光瞥見傅大人一言難儘的表情,心虛的說:“誒誒是你說讓我畫的……”

傅大人指著畫上那張看不出來眉眼特色的人臉:“我是讓你畫人像沒錯,可沒讓你畫張四方盤子裡盛仨棗核啊。”

“棗核?”

傅大人指著她畫的眼睛嘴巴:“這難道不是棗核?就這副尊榮你覺得能侍候貴人?”連五官端正都算不上吧。

“這是簡筆畫!簡筆畫你懂不懂?”唐瑛總要維護自己殘存的一點尊嚴, 隨手再畫個不成形狀的發髻,勉強能看出來是個女人:“這樣也不行嗎?”自己也繃不住笑了。

“你行你上!”

傅大人接過筆,重新換了一張紙,低頭唰唰唰就畫了起來,片刻之後一張足以貼在南來北往的城門口的人臉畫像就擺在了案上:“你覺得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

傅大人不但畫了一張唐瑛的正臉照,就連旁邊都加了文字注解,完全是依照城門口的通緝犯畫像格式而來,姓名年齡祖籍口音連帶人物特點全都用小字在旁注解。

“我以後一定要奉公守法,不然犯在大人手裡,隻怕逃到天邊都能被抓回來。”唐瑛麵無表情端詳自己的人臉畫像,越看越臭美:“還真彆說,大人都沒瞧我一眼,居然就畫的這般傳神,難道我長的就不像好人?不犯一回法都對不住自己這張臉。”

“胡說八道!”傅琛忍不住用筆杆在她額頭敲了一記,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多瞧你幾眼,難道你就會把我放在眼裡?”

這個話題就有點危險了,唐瑛連忙轉換話題:“指望我畫出中年宮人的模樣難度太大,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她長的低眉順目,存在感很低,模樣極為普通,而且她從進屋之後可能就有意識的避著我,大多時間都低垂著頭,真要在她身上找出什麼特點,居然完全想不起來。”

一個人不但存在感很低,還讓人找不到她身上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在宮裡本身就是很離奇的事情。

唐瑛在影衛也混了不是一天兩天,那些收集情報的禁騎司影衛長的好的全進了各府邸,但另外有一種丟進人堆裡就跟一粒砂落進了沙漠,專事喬裝盯梢之事。

“我敢肯定,她肯定不同尋常。”太過反常即為妖:“泰半還是大長公主身邊的人,她在禁騎司這麼多年聽說帶走不少人。況且我與人無怨無仇,唯一結怨的就是大長公主,不但逼的她兒子被流放,還殺了她府裡不少人,恐怕她早恨我入骨了。”

傅琛暗歎一聲,知道她在逃避自己,但他從來都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哪怕知道眼前之人有一身的壞毛病,畫個人像跟五歲小兒一樣抽象,可是抵不住落進了他眼裡拔不出來,還能怎麼著呢?

“就算知道是大長公主派人做的,也不能直接衝進她的宮裡搜人吧?無憑無據她也不是好惹的。”

唐瑛:“好好的冬獵本來還以為能出來玩幾天呢,就算是不能打獵,可也能帶傅英俊在林子裡跑跑啊。”她回身往床上倒去:“算了算了,我還是繼續睡吧。”

傅琛拿她沒辦法:“你好好歇著吧,暫時先彆出去,等姚姑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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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傅琛所說,姚娘接了這個案子,頭一個想到的也是大長公主。

她晚些時候過去拜訪大長公主,卻敏銳的發現大長公主以前急迫的態度隱隱生變,不但再沒提讓她聯係甘峻之事,竟然連禁騎司的事情都閉口不談,一味提起冬獵之事,倒好像突然之間就放下一切,學會享受生活了。

姚娘想不明白她的變化,卻覺得不大對頭,似閒聊一般提起馨娘,她卻道:“出發之前馨娘有些不舒服,獵宮又冷,怕她病的嚴重,便沒帶過來。你若是想她了,等回去之後去府裡見她也是一樣的。”

她近來對大長公主格外上心,明明來的時候手底下有人見到過馨娘,沒想到大長公主卻矢口否認。

見姚娘沉默,大長公主笑道:“我聽說一個消息,說是有人中毒了,你不會是想栽贓給馨娘吧?”她眸光一沉:“姚娘,你可是公主府裡出去的老人了,不回饋舊主就算了,居然還想著往舊主身上安罪名,這不大好吧?”

姚娘也知道此刻不是撕破臉的時候,當即陪笑道:“主子說的哪裡話?我不過就是問問馨娘,以前備著的許多藥丸子都用光了,想找她再配些而已。”

大長公主冷哼一聲:“你沒這個心思就好。”她也懶得跟姚娘周旋:“反正你若非要本宮不安生,那本宮也要對不住了,說起來南越王那位世子模樣生的倒是不錯,與他親爹長的可不大像。”

她居然拿趙冀來威脅她?!

姚娘心裡發寒,麵上繃的死緊:“是嘛,奴婢還沒見過呢。”她起身告辭:“奴婢譬如街邊路上的石頭又臭又硬,主子可是宮中精美的玉器,不值當的。”

等姚娘的身影離開垂虹殿,大長公主胸膛起起伏伏,恨恨道:“她這是要跟我玉石俱焚嗎?”

主仆相爭,芸娘大氣也不敢出,直等姚娘離開才敢上前去勸大長公主:“主子息怒!陛下這次看起來是鐵了心要查,獵宮從昨晚進出就查的特彆嚴密,姚娘帶著人在宮裡到處轉悠,雖然不見有人特意盯著垂虹殿,但馨娘再藏下去恐被找出來,當務之急是趕緊把馨娘送走。”

大長公主此次出行帶的人手本就不多,也就外麵幾個侍衛外加幾個貼身宮人,她略一思索便吩咐:“派人去找二皇子,讓他想辦法。他既然想要從本宮手裡拿好處,也不能隻憑一張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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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派宮人前去向二皇子傳話的時候,長淄城內的吉祥賭坊裡,桓延波已經輸紅了眼。

他上了賭桌就忘了煩惱之事,也不知道在牢裡被拘的狠了,還是身邊陪著新結識的兄弟,開初還是有輸有贏,玩的很是開心,可是隨著時間的逐漸推移,他身上的銀子被輸的精光,催促著兩侍婢回府取了兩回銀子,眼瞧著從家裡帶出來的銀子都被輸了個精光,還不肯罷手。

雨晴上前去小聲勸:“公子,咱們先回去吧,家裡帶出來的銀票都輸光了,再玩下去就隻能賣宅子了。”

桓延波霸王一樣的人,輸紅了眼哪還記得自己此刻仍在“流放途中”,一把拉過雨晴的手腕按在賭桌上:“賭這個丫頭!模樣不錯還會拳腳功夫!”

賭桌上哪有什麼好人?

一幫漢子興奮的嗷嗷直叫,還有人上手去摸雨晴的手:“小丫頭細皮嫩肉。”結果被她狠狠瞪了一眼,頓時大笑:“喲喲,小脾氣還挺辣,爺喜歡!”

雨柔急的團團轉:“公子,您不能這樣!”

桓延波眼一瞪:“再多嘴連你也加上!”

雨晴最終被桓延波輸給一個絡腮胡子的大漢,那大漢拉過去才要攬腰,沒想到她抬腳就要踹,被大漢一巴掌扇過去,綁起來塞著嘴巴扛在肩頭帶走了。

桓延波還要拉她來抵押下注,雨柔撒腿就跑,衝出賭坊還驚魂未定,不知該何去何從。

吉祥賭坊的大門口掛起了燈籠,雖然入了夜,但裡麵喧囂不絕,人聲鼎沸。

雨柔不敢獨自回去,便苦苦守在賭坊門口,隻盼著桓延波輸光了能從賭坊脫身,沒想到左等右等不見人出來,反倒是坐在賭坊門口乞討的兩名乞兒瞧著她可憐,便問她:“姐姐,你在這等人?”

若是往日,雨柔定然不會搭理街邊的乞丐,可是如今她滿心惶然,哪管開口的是誰,隻想找個人說說話兒:“我在等我家公子,他輸光了怎麼還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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