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斐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聶銘溫熱的胸膛就在他麵前, 熱度仿佛要傳遞到他臉上來。
他垂下眼簾，從他的視角正好可以看進聶銘敞開的領口, 順著不夠服帖的衣襟, 裡麵是結實的胸肌和他留在胸肌上的痕跡。
這人說話就說話, 乾嘛脫外套！
梁斐連忙尷尬的換了一個發呆角度，確保自己的視線不會在無意間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聶銘伸手將他的腦袋掰正, 眼神沉沉地看著他。
“你可以慢慢想。”聶銘勾著他的下巴, 饒有興味道。
梁斐看著聶銘的背影，有些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好像想到可行的解決方案了。
從邏輯上分析，聶銘不可能讓他離開，再加上聶銘的腹黑屬性, 讓他逃跑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
那換個思路呢？如果他不逃跑，隻要想辦法離開研究所的範圍, 應該就算完成任務了吧？
“報告！丁琰的人已經被分彆關好，遊散活屍也全部回收完成。”一個穿著軍裝的下屬站在控製中心門口道。
聶銘沒有做過多表示, 但眼神裡透露出些許滿意。接下來再拷問一下俘虜, 套取一點有價值的情報，研究所今晚的動-亂就算圓滿解決了。
他接過下屬遞過來的外套，動作優雅地將軍裝外套穿上，伸手隨意地將額發往上梳起, 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 整個人氣質也隨之發生改變。
發型的變化讓他的眼神顯得更加銳利, 原本禁欲冷淡的氣質變得霸道而具有攻擊性, 額角有幾絲滑落的發絲，又為這種攻擊性增添了些許瀟灑不羈。
他帶上軍帽，調整好帽簷，回過頭對梁斐勾唇一笑：“想好了再說也可以。”
說罷，聶銘帶著幾個下屬離開控製中心，去關押俘虜的地方拷問了，給梁斐留出了足夠的思考時間。
站在聶銘的角度，梁斐想思考多久都可以，隻要是在研究所內，在這種問題上他可以縱容梁斐很久。
然而梁斐能夠思考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因為距離任務結束時間，隻剩下一個小時！
如果任務時限結束，他還沒能逃出研究所，就會被所謂的係統抹殺。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在控製中心內四處翻找。
“請問您想找什麼東西，我們可以代勞。”聶銘的下屬湊過來恭敬道。
梁斐被這人過於嚴肅的語氣嚇了一跳，這個下屬應該是聶銘安排過來保護他的，以防混亂結束之後的漏網之魚有機可乘。
“不用了，我就隨便找找。謝謝。”梁斐禮貌拒絕，然後繼續在控製中心翻箱倒櫃。
其實他也不清楚自己具體想找什麼。他先前推斷使用邏輯說服聶銘放他離開研究所的可能性是零，那他隻剩下一條路可以走。
他隻能打感情牌。
他被人從通風口推下去那次，被聶銘偶然撞見，借用的就是腿疼的借口。
聶銘的心思既然如此深沉，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撒謊。但他還是放了自己一馬，甚至還給他注射了珍貴的病毒抗體，治療他右腿的病毒感染問題，這說明感情牌對聶銘是行得通的。
“就這個吧。”梁斐從藥櫃裡拿出兩瓶淡藍色的藥劑，半透明的液體從玻璃瓶中煞是好看。這些玻璃瓶的設計也十分彆致，瓶身曲線流暢，在瓶頸處還有一個金屬色的小圓環作為裝飾。
下屬頓了頓，似乎想提醒梁斐這兩瓶藥劑的珍貴程度，但想到這人的身份，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啪嚓——
在下屬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梁斐把這兩支藥劑給摔碎了。
下屬張了張口，像是失聲了似的，喉間哼哼幾聲都沒能說出一具完整的話。他思考著兩瓶藥劑的價值，和聶銘對他做出交待時的眼神，快速將天平偏向了梁斐這一方。梁斐不知道下屬是什麼表情，他的注意力都在地麵的碎片上。
他撥了撥地麵的玻璃碎片，從一堆殘渣裡找出了兩個金屬色的圓環。
下屬見梁斐的手指在這麼危險的地方翻來翻去，連忙蹲在梁斐身邊請示道：“請問您想找什麼，還是讓我來吧。”這些玻璃碎片那麼薄，萬一把這人割傷了可怎麼辦。
梁斐用紙巾將兩個小圓環擦了擦：“沒事，已經找到了。”
他取出一個小圓環往自己左手的無名指套了套，忽然感覺直接將圓環戴在無名指求婚，好像有點太快了，於是又將圓環換在了自己的中指上。
大小勉強合適，聶銘雖然比他高一些，但手指修長，應該也能戴上這個圓環。
“我想去見聶銘。”梁斐對下屬道，“我有東西想送給他。”
是的，梁斐打算送“戒指”給聶銘。
他在控製中心翻箱倒櫃，實在找不出任何特殊的東西，最後看見藥櫃裡的藥劑瓶子，突然靈光一閃，就將這兩個小圓環取下來了。
這小圓環其實是藥劑的生產編號，金屬麵上刻有字母數字混合的編碼。梁斐還特意找了兩個首字母分彆是N和L的圓環，抗體藥劑在他倆的相遇中也算占有特殊意義，使得這對簡陋的“戒指”顯得不會太過不走心。
梁斐準備借口要送禮物給聶銘，最好是在星空之下這種浪漫的環境。
他不擔心聶銘不同意“星空之下”這個附加要求，因為他身邊這個下屬，恐怕已經將他要送的禮物信息傳達到聶銘那裡了。
戒指這種含有特殊意義的禮物，應該足夠換取一點不合理的要求了吧。
好在一切如同梁斐的計劃，幾十分鐘後，他和聶銘真的站在了研究所的門口。
最後的門禁徐徐打開，梁斐一時有些心情複雜。他在研究所隻待了區區五天，聶銘卻在他心裡留下了如此深刻的痕跡。
聶銘帶他來到了研究所外，這裡是一片遠離科技社會的荒原。一道牆內是集合了人類最高科技的智慧結晶，牆外則是沒有人類存在痕跡的原始自然。
梁斐抬起頭，終於看見了幾日不見的夜空。漫天繁星彙成了一條銀河，這是他在城市居住二十多年裡從未見過的美景。那道星空向遠處漫延，帶著他百感交集的心情一起走向世界的儘頭，他跟著銀河向遠處放空，一時有些心情激蕩。
“想好了嗎？”聶銘不提梁斐想送他什麼，反而問他先前的那個問題。
梁斐看見漫天星河都聚集在聶銘的瞳孔裡，那眼神仿佛浩瀚的宇宙般包容又深沉。悠遠的黑中帶著點點星光，幾乎將他的靈魂牽引進去。他突然感覺天空的美景不再那麼有吸引力，他寧願欣賞聶銘眼睛裡的星星。
梁斐從口袋裡摸出編碼開頭為L的簡陋“戒指”，握住了聶銘的左手。
聶銘不再追問，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睛裡掩藏著不易察覺的期待，看得出他現在的心情很好。
修長有力的手被梁斐抓握在手中，梁斐突然感覺有些緊張，明明是為了完成任務，此時卻被勾起了內心的真實情緒。仿佛隻要將戒指送出，就會將他們兩人的靈魂鏈接在一起。
聶銘感受到了他手指的微微顫抖，反手一握，將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兩人的體溫漸漸相融，彼此心跳的變化也同時傳遞到對方心裡。
梁斐定了定神，取出戒指，堅定地戴在了聶銘的中指。金屬色的戒指很簡陋，但在聶銘修長的手指上，卻顯得格外好看，讓梁斐盯著那戒指，或者說戴著戒指的手凝視了很久。
直到梁斐聽見腦海中出現了任務倒計時的警報，他才不得不鬆開了聶銘的左手。
十、九、八、七、六……
他退後一步，半個身子走出了研究所最後的門禁，他的身體發出了淡淡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