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原諒我(1 / 2)

時間回到二十分鐘以前。

嚴煥原本是和夜鴉一起進入地下研究所的, 因為某些原因, 嚴煥與夜鴉發生分歧,暫時分開行動。

所以梁斐和狩鴉在研發中心與夜鴉相遇之時, 隻看到夜鴉一個人, 並沒有發現嚴煥的身影。

至於導致嚴煥與夜鴉分道揚鑣的“某些原因”,梁斐用腳趾頭想, 都能猜出是因為夏玦。

嚴煥明知第三支病毒的位置, 卻放著逃出禁區的機會不管, 相比是打著先找到夏玦,再一起破解定時炸-彈密碼的主意。

與梁斐和夏玦此前的推測相符,第三支特殊病毒的存放地點的確在地下二層。嚴煥本想帶著兩人去電梯井, 這次用不著梁斐提醒,夏玦便道:“我們找到了做炸-藥的藥品, 可以直接炸下去, 節約時間。”

嚴煥聽到“炸-藥”時腳步頓了頓, 回過頭時已然換上了一臉親和的微笑, 他笑道:“地下建築的樓層與樓層之間, 比普通建築要更加堅固, 我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你有把握嗎?”

梁斐心道嚴煥這個笑麵虎又要套話,他還沒來得及阻止,夏玦就傻乎乎地交待道:“我們之前已經試過了, 有把握把樓炸穿。”

“原來之前的響動, 是你們在炸樓。”嚴煥繼續笑道。

“沒辦法啊, 我和梁斐當時被困在獵食者的巢穴裡,要不是我們把巢穴炸掉了,恐怕我和他早就被吃了。”夏玦隻顧著倒苦水,絲毫沒有察覺嚴煥逐漸變冷的眼神。

梁斐在一旁已經儘力給夏玦做暗示了,可惜一根筋的夏玦根本沒領會到,三千兩語就將自己賣了個乾淨。

“你就沒想過萬一失敗了怎麼辦?”嚴煥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危險。

“還好吧……”夏玦撓了撓腦袋,“本來就是孤注一擲,我要是真死了,就隻能祈禱宋錫送我的狗不要被餓死。”

梁斐徹底放棄撈夏玦一把的念頭,隻能讓他自求多福。

嚴煥還想繼續問,夏玦不知是不是察覺到嚴煥的微笑變得有些不對勁,突然產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危機感。

他生硬地轉移話題道:“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怎麼剛好和狩鴉在一起?”

好在夏玦還不至於遲鈍到愚蠢,用的是“狩鴉”而不是“老大”,險險避免了一場腥風血雨。

嚴煥笑道:“本來是去找夜鴉,正巧遇上了。”

“研發中心的門不是沒有辦法被打開嗎?”梁斐疑惑道。

嚴煥和狩鴉同時出現,並不能說明研發中心的門是嚴煥打開的,梁斐故意問得模棱兩可,隻是想多套一點信息。

好在嚴煥的心思還在夏玦炸穿樓層上,根本沒空注意這些細節。

他直接解謎道:“我的權限可以打開研究所內的任何一道門。”

整個地下研究所,隻有研發中心還有殘餘供電,嚴煥的開門權限正好排上用場。他打開研發中心大門後,隻看到夜鴉的屍體和昏迷的狩鴉,便將狩鴉拖了出來。

在三人談話期間,很快抵達了存放第三支特殊病毒的房間上方,隻要設計好爆-炸地點,他們就能直接炸進目的地。

為了保證第三支病毒不會在爆-炸中受損,幾人刻意選擇了與病毒存放點相鄰的房間。嚴煥將打算調配炸-藥的夏玦趕走,親自上手調製藥品。

幾分鐘後,在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之中,三人打通了通往希望的地下二層。

幾人懷抱著終於能結束逃殺的心情,走進房間時,看到的卻是令人絕望的場景。

“除了我們,這裡根本沒人來過。難道逃殺策劃者根本沒打算讓我們活著出去?”夏玦絕望道。

梁斐沉默地走到存放第三支病毒的手提箱旁邊,將手電筒的光打上去仔細查看。

在破破爛爛的手提箱裡,梁斐發現了幾根又黑又長的毛發。

“這是什麼?”夏玦被梁斐手上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毛發?”梁斐疑惑道。這幾根毛發又粗又硬,看起來根本不是人類的頭發。

“不會是老鼠吧……”夏玦想起在存放紅藍藥品的房間裡,那隻變異得體型超標的大老鼠。

梁斐也和夏玦想到了同一處,他抿著嘴將手電筒照到箱子上的破損處。

“真是老鼠咬的!”夏玦驚呼道。

沒想到他們四人的性命,竟然會斷送在一隻變異老鼠手中!

梁斐不死心地將箱子裡的碎片都收集起來,在每一片碎片上細細常看。然而很遺憾,變異過的老鼠什麼都吃,早已將帶著密碼字母的碎片吞入腹中。

梁斐和夏玦兩人折騰了好半天,才勉強辨認出兩個字母。

——H和e。

“沒有密碼就阻止不了爆-炸,”夏玦勉強笑道,“現在造一架飛行器逃跑還來得及嗎?”

梁斐凝視著手中的碎片,仍舊抱有一絲希望:“嚴煥的權限能不能阻止爆-炸?”

夏玦聞言突然眼睛一亮,嚴煥的最高權限,連研發中心的大門都能打開,說不定真的能讓倒計時停下來。

但他又立馬想到,嚴煥本人就是被扔進禁區的棄子,策劃逃殺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好心,把拆除定時炸-彈的權限給他。

“可以試試。”嚴煥道,“我是因為某些私人原因主動進入禁區的,研究所總部那邊並沒有限製我的權限。”

“主動進來!”夏玦瞪大了眼睛盯著嚴煥,仿佛在看一個智力有缺陷的可憐人。

禁區這種惡名昭著的地方,竟然會有人主動進來送死。可見嚴煥在黑鴉科技雖然身居高位地位超然,但平時壓力必然遠超常人,已經被壓出毛病了。

梁斐和嚴煥還記得現在的重點,扔開地上的破手提箱,開始了下一步的計劃。

“先找到安置炸-彈倒計時的地方,看到了炸-彈的具體設計,再做相應應對吧。”梁斐提議道。

與其待在這個房間裡頹廢,不如最後再嘗試一把。嚴煥確認了一遍地圖,帶人再次上路。

夏玦這時候忽然反應過來了,他一直以為隻有他一人知道禁區逃殺的底細,為什麼嚴煥比他還清楚規則的細節。

都是隨時可能死亡的人了,夏玦也懶得繼續憋下去,直接就問了出來。

“禁區的逃殺規則你都是怎麼知道的,我記得你從來沒有負責過逃殺策劃相關的工作?”夏玦道。

嚴煥總不能說是為了救某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倒黴蛋,才濫用職權威逼利誘徇私枉法搞到的信息吧。

他仍舊維持著臉上的微笑:“有幸和宋錫見過一麵,他正好是負責禁區項目的總負責人。”

夏玦的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喃喃道:“果然是他。”

夏玦早有預料,當現實擺在他麵前,他還是感到一陣難以接受。

宋錫要是真的想讓他死的話,又為何通過各種間接方式,給他自救的提點呢?

一路上話最多的夏玦陷入了沉默,他想起以前和宋錫是同事的時光。

那時候的他擁有著過於強烈的自尊,與過度敏感的神經。再加上老組長對他方方麵麵的偏愛,已經他個人能力的鋒芒畢露,將他的處境推上了搖搖欲墜的懸崖。

一開始隻是一兩個同事帶頭針對,在他的錯誤處理之下,這種針對變得變本加厲,簡單的“針對”也發展成為越來越過分的背後中傷。

到最後那些人甚至已經懶得掩飾,公然將他的研究成功據為己有,甚至倒打一耙將他汙蔑為研究成果剽竊者。

那時候的宋錫做了什麼呢?

夏玦忽然怔愣了一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關鍵的東西,終於恍然大悟。

他終於想起來了……

那時候的宋錫什麼也沒做。

宋錫也得到了老組長的關照,所以沒有加入其他人對他的排擠。

或許是因為宋錫不願與其他人同流合汙,或許是因為怕他被趕走之後,自己會成為下一個被針對的目標。

宋錫隻是冷眼旁觀著,在沒有第三人在場時,偶爾對他伸出援手。

而他僅僅因為宋錫沒有刻意欺淩他,就對其產生了好感,甚至誤以為他們是朋友。

夏玦忽然產生了疑問,他和宋錫真的是朋友嗎?

他想起宋錫送他的寵物狗,也想起宋錫加入獵食者研究組後對他的漠視。

他想起宋錫就是將他扔進禁區的罪魁禍首,又想起告訴他禁區隱藏規則的人也是宋錫。

如此矛盾的行為,真的是朋友會做出的事情嗎?

從小到大因為情商問題,一直孤零零一個人的夏玦迷茫了。他最不擅長這種沒有唯一解的問題,更何況這道題從題乾部分到提問部分,都充斥著他無法理解的矛盾。

他苦惱地抓了抓頭發,直到將發型薅成一個雞窩才罷休。

“要是……”夏玦被腦中繁雜的矛盾困擾得不行,他忍不住開口道,“要是你被朋友背叛了,你會原諒你的朋友嗎?”

梁斐頓了頓,正想回答,卻被走在前麵的嚴煥搶先一步。

“我不會給彆人背叛我的機會。”嚴煥沉聲道。

夏玦滿腦子都是想不通的問題,根本沒注意到回答問題的人不是梁斐。

嚴煥見夏玦仍舊皺眉,便繼續道:“他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們就不是朋友了。你會原諒一個與你不相乾的背叛者嗎?”

夏玦茫然地看著前方的黑暗,又想起了幾件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他被老組長關照之時,即使偶然在工作上出了差錯,也不會受到責罰。因此,他曾好幾次為宋錫背了黑鍋。

一開始是他主動的,後來是宋錫提議的,再往後,在他記不清的某一次,宋錫竟然背著他將黑鍋推到他身上。

那次的實驗事故很嚴重,嚴重的老組長都無法將事情壓下來。後來幾經周折,終於熬過了事故風波,宋錫第一次請他出去吃飯,向他誠懇的道歉,並且希望他原諒他。

他自然不會對唯一的朋友計較這些,在當場選擇原諒之後,兩人的關係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在宋錫或真或假的笑容之中,他沉浸在不再孤身一人的快樂裡,不自覺地忽視掉了很多事。

這些被他遺忘,和刻意忽視的東西,如潮水般漸漸浮現在記憶之中。

在這個見不到陽光的地下研究所裡,他忽然打了一個寒噤。

“有岔道。”梁斐忽然提醒道。

夏玦被梁斐的聲音拉回來,疑惑地看著嚴煥。

嚴煥皺眉道:“我在資料上沒看過這一部分,也不能確定往哪個方向走,定時炸-彈安置的區域大致就在這裡。”

夏玦道:“這裡的地形我清楚,左右兩條通道是兩條包裹一個大型試驗場的走廊,兩條走廊左右對稱,起始點相同。無論是往左走還是往右走,最後都會在大試驗場的另一頭彙合。”

嚴煥道:“安置定時炸-彈的地方應該在這兩條通道的某個位置,我們分頭行動,可以減少探索時間。”

梁斐肩上還掛著一個意識不清的狩鴉,本不適合在這種環境離開隊伍。

他卻沒有反對,和嚴煥夏玦分成兩組,一左一右分隊前往兩個不同的方向。

分開之前,夏玦擔憂地看了梁斐和狩鴉一眼,梁斐對他搖搖頭,示意不用擔心他們的安危。

待雙方完全分開之後,梁斐頓住腳步,偏過頭道:“醒了?”

原本雙目緊閉的狩鴉皺了皺眉,睜開眼後雙目清明,根本不像剛剛從昏迷中清醒的人。

“你有什麼話想避開他們說嗎?”梁斐疑惑道。

他之所以會同意與嚴煥夏玦分開行動,是因為嚴煥在提議分隊的同時,狩鴉輕輕拉了拉他的衣服。

知道狩鴉早已清醒,便沒有繼續跟隊的必要。梁斐帶著狩鴉遠離另兩人的視線,以為狩鴉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

沒想到狩鴉搖了搖頭,什麼話也沒說,單單這樣看著他。

梁斐被狩鴉直勾勾的視線看得發毛,疑惑道:“怎麼了?我身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梁斐不說還好,他一提狩鴉就想起來了。

“衣服怎麼回事。”狩鴉冷聲道。

梁斐疑惑地低頭一看,突然想起自己把狩鴉的黑襯衫和自己的長袖都扔了,身上這件是夏玦好心給的白大褂。

……還是真空的。

“那兩件衣服不能穿了,所以暫時借夏玦的用用……”梁斐努力解釋道。

可惜他忘了,對付狩鴉這種人,解釋根本沒用!

不等他解釋完,狩鴉不容拒絕的雙手就伸了過來,打定了要將衣服扒下來的主意。

“等等,你把這件脫了,那我穿什麼?”梁斐急忙道。

狩鴉皺了皺眉,動作隻有一瞬的停頓,伸手的方向一轉,就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梁斐死死將衣腳按住,說起來這黑背心還是他的呢,這人怎麼動不動就脫衣服!

“你不是說穿這種衣服不方便行動嗎,白大褂比襯衫更不方便運動……”他絞儘腦汁地想理由。

狩鴉的動作忽然停下,梁斐一驚,狩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在這兒等我。”狩鴉唰的一聲將梁斐的匕首拔-出來。

他的武器早已被嚴煥收繳,直接暫時借用梁斐的。

他持著匕首謹慎地往黑暗中走了幾步,沒走兩步又回頭看了看梁斐。

“不用擔心我,我有電槍。”梁斐將那把曾經將夜鴉困住的電槍拿出來晃了晃。

狩鴉點點頭,回過頭繼續往黑暗中走了幾步。他沒有繼續往前,隻停在了一個可以隨時返回保護梁斐的位置。

兩人默契的閉上嘴巴,放緩了呼吸,靜靜地警惕著黑暗中的異動。

在一片黑暗與靜默中,幽深的走廊裡終於出現了異樣的聲響。

沙——沙——沙——

像是有什麼粗糙的東西與地麵摩擦的聲音。

沙——沙——沙——

梁斐皺眉仔細辨認,腦海中聯想到的,卻是一個被拖在地上緩緩挪動的沙袋。

在緊張又危險的氛圍之中,梁斐被自己突然冒出的猜想逗樂了。

仗著狩鴉就在這裡,他也不再繼續和黑暗中的東西耗下去,掏出照明設備,將柔和的光線照過去。

白光照亮了走廊,讓兩人將走廊裡的一切儘收眼底。在幽深的走廊另一端,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正向他倆緩緩爬動。

沙、沙、沙……

它艱難地邁動著四肢,身體與地麵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梁斐疑惑地與狩鴉對視一眼,這個“麻袋”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威脅性。

“過去看看?”梁斐提議道。

上百隻獵食者都砍過的人,怎麼會怕一個會爬的“麻袋”。狩鴉拉著梁斐的手臂,謹慎又快速的向走廊裡的那個東西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