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兩一個繼續扭頭看窗外，一個低頭沉思，再沒有說話。
林妍妍倒是幾次想開口，最終卻被林延鋒那張漠然的臉給擋了回去。
她心中五味雜陳。
其實，之前林延鋒來找她的時候，林妍妍還是有一絲驚喜的。
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看見哥哥在校門口等她。
以前就算林延鋒找她要錢，也隻會是在家裡，根本不會主動來找她。
小時候，林妍妍看見其他人和兄弟姐妹一起上下學的情形還會羨慕，越長大她就越明白這對她來說是不可能的事。
這次林延鋒的等待給了林妍妍一種意想不到的希望。
雖然……這希望很快就在對方一如既往的冷漠中熄滅了。
林妍妍咬了咬下唇，悄悄用眼角餘光瞥了眼自家哥哥。
少年撐著雙臂擋在她身前，為她在人滿為患的公交車上硬生生撐出一片可容身的空間。
儘管動作十分暖心，但他的表情依然非常疏離。
眼睫低垂，擋住漆黑的瞳孔，根本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少年人仍在發育中的臉孔尚存青澀，但那挺直的鼻骨，微陷的眼窩已經勾勒出成年人利落的線條。
林妍妍在心裡歎了口氣。
她一直都不能理解林延鋒的想法，就如林延鋒無法理解她。
名義上是兄妹，其實隻是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
她突然非常思念過世的父母。
儘管父母重男輕女，但至少他們在時，她們還像一個家。
不像現在……住的房子裡，不管有人沒人，都終日無聲。
回到家中，林延鋒一如既往一頭紮進自己房間，把門一關就沒了聲息。
林妍妍則是慢吞吞把書包放下，走進廚房，開始準備兩份最簡陋的晚餐。
當林妍妍在廚房裡忙碌時，容羽正在按照手機上的備注給林延鋒的狐朋狗友們一個個打電話。
不出意外，那些人要麼就不接，要麼接了之後開始打哈哈，要麼上來就直言“沒錢”。
容羽不由更嫌棄原本的那個林延鋒。
你說你當校霸也就當吧，結果自己一出事，底下的小弟一個跑得比一個快，就算是校霸，也是個失敗的校霸！
容羽直接打斷對麵哭窮的哀嚎：“沒找你借錢。我是想問你，知不知道有什麼賺錢的門徑。要合法的那種。”
對方瞬間沒了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試探：“搬磚？”
容羽想要的就是這個！
但按照林延鋒的性格，他肯定很排斥這個選項。
沒有彆的，就是少年人覺得沒麵子。
容羽對這種想法嗤之以鼻，表麵上倒是沒急著回答。
對麵誤以為他在不爽，為難道：“鋒哥，你又說不能違法亂紀，我也就隻能想到搬磚了。你彆小看搬磚，其實現在每天也能賺到兩三百。我一個叔叔的朋友正好就是一個工地的包工頭，你要去，我可以幫你跟我叔叔說一聲。”
容羽：“好啊。”
對方：“鋒哥，我知道你不……誒？什麼？”
容羽：“我說好啊。你跟你叔叔的朋友說一聲，什麼活最累什麼磚最重就給我。”
對方：“……鋒哥，你……沒事吧？”
容羽知道這小弟誤會了。不過他沒多解釋，讓對方就這麼說。
等他從房間裡出來，林妍妍已經做好了晚飯。
一份番茄炒蛋，兩碗米飯。
沒了。
甚至林妍妍自己都沒怎麼吃那盤菜，匆匆把白米飯吞下肚，就拎起書包往外跑。
容羽背對著大門，慢悠悠舉起筷子品嘗。
結果隻聽到了開門聲，沒聽見關門。
他拉開椅子起身，發現林妍妍正好被人堵在門口。
那是一個染了黃毛的女生，年紀看上去比林妍妍小個一兩歲，正一臉驚喜地望著林妍妍：“妍妍姐，你也逃課了啊！”
林妍妍：“……”
聽見女生的聲音，對麵人家的大門突然打開，一把粗獷的女聲如轟雷般響起：“你這傻丫頭又在胡說八道！你妍妍姐怎麼可能……喲，妍妍今天怎麼在家？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一個同樣燙了滿頭卷黃毛的胖女人叼著煙出現在防盜門後。
她看見林妍妍，聲音瞬間低了八度，原本凶神惡煞的臉瞬間溢滿笑容。
一旁的女生撇撇嘴。
林妍妍笑笑：“沒有，阿姨，我就回來拿個東西。還要上晚自習，我先走了。”
胖女人：“好好好，你去吧，不耽誤你。”
胖女人笑容滿麵地送走了林妍妍，然後瞪了自己女兒一眼，又輕蔑地瞥了眼容羽，重新含上煙，一扭身進屋了。
另一邊，聽林妍妍說要去“上晚自習”，女生的嘴撅得更高。
見女人走了，她立刻兩眼放光地看向雙臂環胸、靠在門上的容羽，露出笑容：“延鋒哥！”
容羽“嗯”了一聲，望著她，想起這個女孩的身份。
第二個間接推手，鞠冰。
把林妍妍和石柯的事，告訴自己八卦的母親，然後導致消息在周圍鄰居裡傳開的始作俑者。
林妍妍本來在這一片區域裡都是鼎鼎有名的“好學生”“彆人家的孩子”，結果消息傳開後，往日對她笑臉有加的鄰居們全都避如蛇蠍，並且在背後對林妍妍指指點點。
作為一個學生，林妍妍的生活圈子本來就小。
事發之後，在幾個人有意無意的推動下，她周圍的人都知道她早戀甚至懷孕墮胎的消息，這讓心高氣傲的女孩子怎麼受得了，所以……砰！
一切流言最後在鮮血中劃上句號。
想到這兒，容羽站直身體，衝鞠冰一勾手指：“你延鋒哥最近手頭有點緊，借點錢來花花？”